信念之光
周遭一片漆黑,空气中爆出一点儿火星,更增加了这狭窄空间的闷热。丁丁当当的打铁声此起彼伏,我知道,作为铁,这也很快是我的命运。
我没有害怕,只有经历过厉火的洗礼,才能成为最坚硬的铁器。
一阵灼痛打断了我的思考,我被扔进了熔炉里。赤红的火舌贪婪地吞噬着我,升腾的火光与焦黑的炉顶交织在一起,宛如一个倒扣的地狱。
猩红的火焰穿过我的身体,高温乘着烈焰渗入我身体的每一丝缝隙,炽热由外至内的炙烤着我。我的身体逐渐变软、发红,剧烈的痛苦折磨着我,但我没有退缩,我会像凤凰那样涅槃重生。我与烈焰融为一体,共同燃烧着,发出耀眼的金红色光芒。
一只火钳把我从火炉中夹出,我松了一口气。昏暗的屋子里,我那赤红的光格外显眼。
“当!”
打铁的声音从我身上响起,重击下,我不断变形,一个个坑洼出现在我身上,我那早已麻木的神经传来阵阵痛感——与刚才刻骨的灼痛不同,它沉重漫长而没有尽头。在我经历了无数次敲打后,向我迎来的仍是赤红的炼狱,然后又是无尽的打击……
我沉默地坚持着。
我不知道我循环往复地经受了多少折磨——剧痛中我已经无法思考。模糊的意识中,我只知道自己的躯体越来越轻薄、越来越光洁。最后,我好像看到自己闪着刺眼的白光——是那种金属的光泽,我成功了。
然后,视线在我眼中逐渐模糊,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了眼睛,木质的架子小心地托着我,一名少年站在我面前,他身形挺拔,着一身青色长袍,腰间系着一块温润的玉璧,样貌虽不算出众,但洋溢着少年人独有的英气。
他笑着看我,我也这么看着他。
“我叫沈巍,等我长大了,咱们一起保卫疆土。”少年坚定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次日,天色微亮沈巍就出了房门,直到星辰漫天,沈巍才回来。我不敢相信这是他——手掌满是擦伤的痕迹,还没完全褪去的青紫在他脸上若隐若现。
“师父真是严格,我学到了不少东西……”他的声音疲惫而喜悦。
仲夏夜的晚风带着皎洁的月光,蹑着足溜进了屋子,轻抚着沈巍满是伤痕的脸。
日晷上的阴影潜移,沈巍日复一日地训练,他的皮肤被晒得黝黑。二十载光阴转瞬即逝,岁月消磨了他的稚气,练就了他一身武艺,当年的沈公子已长成了骁勇善战的沈将军。他带着我征战沙场,战无不胜。
遗憾的是,沈巍的一身武艺阻止不了朝廷的腐败,军费亏空是无法弥补的致命伤。
那一晚的月光格外清冷,我锋利的剑芒反着寒光,映出沈巍悲伤又坚毅的面孔。
“如果像古代神话那样天降洪水,我愿意做那个逆着人潮而上,第一个被洪水淹没的人。”
说完,沈巍翻身上马,拿起我带着所剩不多的将士冲出军营。月光与剑光辉映,愤怒的叫喊声、绝望的哭泣声和清脆的刀剑碰撞声充斥着夜晚。沈巍一身戎装,冲在队伍最前方,与敌人厮杀着。
“铮!”箭中了目标,离了弓。
沈巍的身体僵了僵,跌下马去。我从他手中脱出,掉在浸满鲜血的土地上。夜风寒冷,一点点带走沈巍身体仅存的温度。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敌人的战马从他身上掠过。他的眼睛强睁着,如同黑夜里微弱摇曳的火焰,倔强地释放最后一丝光热。
我不愿再看,闭上眼沉沉睡去。
“……这是名将沈巍的剑,沈巍他一生为国……战死沙场……”
我猛然睁开眼睛,许多衣着怪异的人围着我。
“……而这把剑和沈巍一同征战,他们强大的信念支持着对方,互为对方的光。”
刺目的白炽灯光从我头顶倾下,我面前四个烫金的字熠熠生辉。
“所以,这把剑被命名为‘信念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