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伞下的阳光让世界闪闪发光
蓝色的雨伞在我眼前打开,叶子娇俏地向我一笑:“走吧,不然该迟到了!”然而,淅淅沥沥的雨勾起了我昨天的记忆。
公交车笨重的身体向前爬行着,拥挤的车厢十分闷热,所有的窗被压得死死的。每个人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哪个方向发出搞怪视频的声音。
叶子站在我身旁,我俩肩并肩地扶着后车门边的扶手。她一直在我耳边低头絮语,可声音轻得让我听不清楚。我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只随着叶子的断句而“嗯”一声,以示回答。
车身猛地摇晃了一下,然后迟钝的停住沉重的身躯。轰隆隆的雷声滚动着,萧瑟的风挟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尖叫着。
忽然叶子拉拉我的衣服,朝身后挑挑眉。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个老爷爷抱着灰扑扑的布包,从人流中挤出来。他稀疏的头发黑白交杂,乱蓬蓬的像草窝,而焦黑的胡子却比头发茂盛,几乎盖住了厚厚的上唇。一阵巨大的、灰白的悲哀笼罩着他,在花花绿绿的人群中是如此格格不入,却又隐匿其中。
爷爷步履蹒跚地抓住扶手,颤颤巍巍的脊梁有些伛偻。他裸露在外面的手有许多细小的龟裂的伤口,指甲里塞满了污垢。脚上的鞋已经脱了胶,衣服裤子皱成一团。
我皱了皱眉头,握着伞侧身避让,下意识地揪住衣角不愿意碰到他。我厌恶地扭过头,却撞上叶子满含忧虑的眼神——显然,她也看到爷爷已经把布包举在头顶遮雨了。
等到老人蹒跚的身影终于远离我,我才站回原位,暗暗松了口气。
突然一抹熟悉的绿色在我身边炸开,雨伞弹起的声音就像一声惊雷。我还没来得及拉住那抹绿色,它一下子就冲进了雨中,把我的惊叫扼在了喉咙里。
“爷爷,这伞你拿着!”
叶子温柔的嗓音在我耳边回响,一刹那敏捷的身影又回到我身边。
车门徐徐关上,我伏在模糊的玻璃上,看见爷爷细若竹竿的手此刻缩在宽大的衣袖里,而风在他面前凌乱。那个破旧的布包看上去湿透了,却被爷爷紧紧抱住,老人努力想直起的身体与绿色的伞岿然不动。
车渐渐轰鸣着启程,而伫立不动的爷爷和醒目的伞在雨幕中一点点瑟缩,融成一个点,最后在一刹那落入阴沉的天空。
然而在灰蒙蒙的雨中,在低垂阴暗的天空下,那点儿绿始终在我眼前流动,鸣唱着,跃动着。
叶子扭过头来让我帮她擦擦头上的雨水,不断念叨着说:“菠菜,我知道危险,我认错了哦。可是刚才你也看到了嘛……”我的手抚摸着少女的脸颊,轻声问道:“那不是豆腐送你的伞吗?你不是很爱惜的吗?”
叶子嫣然一笑:“更有意义嘛,再买一把呗,你可要陪我哦!”
这清脆的笑声化成高亢的钟声,把我从黑白的梦中唤醒。于是可爱的笑脸有了颜色,窗外的花草染了光影,过路的行人撑着形形色色的伞,交织成彩色的河流。
车身轻盈地向前一窜,在终点站停下。我把伞递给叶子,看着她撑开伞,像撑起一片阳光。
叶子大声叫我的名字,把我从昨天的雨中拉回来。
她收起伞,深吸一口气:“雨终于停了。”路的右侧是娇艳的绿树繁花,鸟儿啼破了天空的寂静。晶莹的水珠垂下草叶,滴答,滴答……
是啊,绿色的雀儿冲散云层了。
看呐,太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