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与邂逅
春去秋至,寒来暑往,今朝烽火已息,谁会铭记昨日的沧桑?尽感慨:谁人育树?谁人纳凉?
——题记
播种•追寻
初春的清晨依旧有些凉。缕缕凉风掠过沉睡的土地,拂动抽芽的枝条,吹醒安睡的雏鸡,温柔地抚摸过尚在沉睡的人们。一眼无边的黄土地里,麦子的种子深埋其中,等待着,破土的时刻。朝阳渐现,晓光初照世界,新生悄然开始。
“经过专家们的实地考察和综合评估后,我们党支部和村委会决定:异地搬迁。”刘书记庄重地说,神情严肃。
“接下来,我们的任务是挨家挨户地去沟通,做群众的思想工作。这中间可能会产生很多困难,希望大家别气馁,心平气和地去跟村民们交流。”刘书记炯炯有神的眼睛中透着坚定,似燃烧的火焰,点燃了激情,灼热且滚烫。
夕阳降幕,余晖映下,他迎着霞光,耀了谁的眼。
天空破晓,鸟儿探出脑袋,双臂一振,绕着村庄盘旋。人们都已出门耕作,伴随着铁锹铲地声,一颗颗种子自由落下,紧接着被温暖的土壤覆盖。种子在地下蛰伏着,等待着甘甜泉水的滋润。
初露•成长
午后的烈日是最烫人的,也是土壤最惧怕的,光线所射之处,遍地生烟。池塘的鱼儿都躲到水底, 留有一串串气泡咕噜出水面,被光线一烫,便碎了。柳树低垂着头,抽条的枝桠映在干涩的土地上,留下静止的斑驳。
“刘书记,乡亲们我们都走了一遍,大家都很配合,这是已经签了字的,您瞅一眼。”党员小张气喘吁吁地说,拿出一张有浅浅几道折痕的纸。
“你瞅瞅你这满头的汗,快喝口水歇歇。”刘书记拿起暖瓶,倒了一整杯水,“唉,这李姥姥咋没签啊?”眉毛一挑,手一抖,水溢了出来。“哦,我们已经去了好几趟了,李姥姥就是不松口,我下午再跑一趟。”小张捧起杯子,仰头喝得急切。
“我去吧,你们歇着。”刘书记用袖子一抹桌上的水迹,拍拍小张的肩膀,走进烈日的地盘之下。
麦田里人们正忙着给种子浇水,股股流水顺着沟垄跑着,向麦田深处去了,身后留下一道航迹。抽水机嗡嗡作响,几个孩子在田埂上撒欢,不时被大人训斥几句。浸润后的土壤泛着光,以最饱满的姿态迎接破土的时刻。
洗礼•蜕变
入了夏,蒸闷的暑天热得让人焦躁,烈日重重地把天压低了一半,树梢头的小叶子都沉沉垂着。地里的小麦已钻出地表,点点新绿装点其中,与焦黄的土壤相互映衬,遍地生机,连带着盛夏的酷暑都显得没那么难捱了。夏日的天总爱变脸,上午还艳阳高照,转眼瓢泼大雨就倾盆而下。
雨幕中,刘书记披一件单薄的雨衣,脚套雨靴,艰难地走着。
“李姥姥,我是刘娃子,给您送点鸡蛋!”刘书记站在低矮的屋檐下,扣响那扇破败得风一吹就倒的木门。
“吱呀——”晃动的门打开一条缝,一双浑浊的眼睛透着抗拒:“下愣大的雨,难为你还跑来,赶个回去吧!”
“姥姥,这真是个好事情,政府给建的新房子啥子都有,娃娃们上学也方便的嘛……”刘书记腰微弯,恳切地说。
“哪儿好,也没有俺的家好!”李姥姥“嘭——”地把门关上。“俺把鸡蛋搁门口喽,您记得拿啊!”刘书记盯着抖动的门半晌,走回暴雨中。迈出几步,又回头喊:“您再想一下嘛!”劲风袭来,吹掉了帽子,针一样的雨刺了一脸。
他随手一胡啦,在雨中蹒跚走着,红了眼眶,脖子一湿,股股水顺着往下淌,竟分不清楚是雨还是泪。
世界蒙蒙的,飘渺无依,仿佛只是一场梦。清醒,便碎了。雨声,风声,雷声,彼此交织,相互交融,似村庄在哭泣。麦苗被打弯了腰,伏在地上挣扎着,哭泣着。一身影正一次次地将它们扶起,它们又一次次地倒下,扶起……倒下……
于途•邂逅
经过狂风暴雨洗礼的麦苗,身披黄甲,站得笔直。入了秋,站在田埂望去,满眼皆是黄金。青山连绵于大地,白云飘荡于苍穹,萧瑟的秋风爬过遮天的山峰,穿过层峦叠嶂,朝着目光所及之处去了,迷了眼,乱了心。但总归是收获的季节,待风拂过,遍地波光粼粼。金灿灿的麦田由着微风撩拨,枝梗顺着它弯了腰,从远处望去,一片耀眼的金海在翻滚起伏。
那场大雨后,刘书记大病一场,但仍在昏黄灯下,彻夜奔忙。
丝丝风吹来,没带动麦子舞蹈,却仍一下下地吹着,如初坚持。
“姥姥,给您看看新房子长啥样……您再考虑考虑”“姥姥,这是娃娃们的学校……您再考虑考虑”“姥姥……您再考虑考虑”日日如此,说到了深秋,急出了白发。
“唉,千古罪人成了我喽!”刘书记蹲在田埂摆弄着手里的狗尾巴草,看着麦田,连连叹气。此时的他,脸绷得紧紧的,头顶着旭日骄阳,脚踩着黑土麦田,汗顺着坚毅的脸庞,从下巴滚落,一滴一滴,滴滴晶莹,汇成土壤中最珍贵的养分。
“书记!书记!李姥姥同意了!李姥姥同意了!”小张的嚎声大老远都能听见。
“啥子?”刘书记一个趔趄,跌进了田里,和麦子撞了满怀。“同意了?!”爬起来后,刘书记夺过同意书,看着李姥姥的签名,缓缓蹲下,掩面长泣。白发重回青丝。
那天下午,所有人都看见了一个身影拥抱着麦子,哭得像个孩子。
两个月后,全村脱贫,麦子结穗。
秋日的午后云淡风轻,没有夏日的焦躁,没有冬日的刺骨,有的是泛黄的枝叶,有的是丰收的喜悦,有的是麦田正好的硕果累累。
秋风拂来,麦浪翻滚,一片金色的汪洋大海。麦穗高昂着头,随风荡着,漾着,笑得灿烂,闹得活泼,谁也不弯下笔挺的腰,它们你携着我,我扶着你,像柔韧的屏,惬意地牵动着春风,像神奇的毯,一直铺进无边的白云,展入山巅的红霞。
红叶撒疆,在奋斗的途中与收获邂逅,惊艳了谁的流年,又描摹了谁的芳华。
……
沧桑褪去后,留下的是东风阵阵,华灯初上的繁华。
或许有人会质疑是否值得,或许有人会嗤笑不自量力,或许有人会闻之一笑而过,或许……
但是——
如果没有人去荒蛮之中寻找出甘泉,就不会有人认为生活充满着甘甜。
如果没有人去相信明天繁花似海,就不会有人拼尽全力播种下希望。
我们曾在漫天的繁星中将历史铭记,也将在万丈霞光之中迎接这场复兴。
白云苍狗,再不见金戈铁马,唯有穿梭在田间地头的身影,历栉风沐雨,跨千山万水,为你而来。
光阴漫过,再不见当年风沙,唯有孩童的欢声,人民的笑语,今日的繁华,方能抚慰人心。
刘书记,你的答卷,人民收下了。
刘书记们,你们的答卷,国家收下了。
绵绵为力,久久为功,以点滴萤烛汇成日月之辉,于时代中挥斥方遒。在这历史交汇之时,阳光正好,风景如初,汗水浸润出的答卷正徐徐展开。
紫陌丰田,恰是麦田正好时,稻谷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