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笔,我欣赏着自己写下的一串公式推导,满意不已。老师总会因为它表扬我。将一叠物理卷子收进书包,我的目光不禁落上手边的《Passerine》,翻开它的欲望愈加强烈。
不行,我告诉自己。英语还没写完。
我大概是个爱学习的孩子,我这样想。尽管我似乎不是很清楚我努力学习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每次听到别人夸奖我学习好,就觉得或许学习就是为了满足我这种小小的愿望——受表扬的愿望。我知道学习英语可以帮我读懂英文小说,但我觉得这带来的愉悦远远不如一张优秀学生的奖状。
侧头向窗外看去,阳光被一层薄薄的纱帘隔绝,不会刺痛我的眼睛,却也让很多东西看不真切。但我知道外面的高楼上,也有许多像我一样拼命刷题的学生。我笑了笑,自信只要努力学习,我会比他们的成绩好得多。
空想的时间如果给一篇完形填空,它会有意义得多!脑中的声音这样警告我。我也确实这样做了,再次放下笔时,我发现自己眼前摆着两张写得整齐的英语周报。它们的样子让我联想到精致的玩偶,洁净漂亮,却毫无生气,只是第一眼让人觉得舒服罢了。我摇摇头,把这种奇怪的联想抛在脑后。我可是特意练习过英文的考试字体,连老师都赞不绝口,又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嘿!”
一声惊叫震醒了发愣的我,我向窗外看去,隐隐有两团人影在晃动。我不由自主地拉开纱帘,推开窗,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我也看清了这两个孩子。
发出这声惊叫的无疑是高一点的那个,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比烈焰还要炽热,充满了活力。在他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长辈们说我小时候很活泼,很好胜,就像一头时时刻刻摩拳擦掌的小老虎。
此时他正兴奋地对着另一个孩子提议道:“我们比跑步吧,谁先跑到终点谁就赢了!”
而另一个孩子,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柔和的光芒,像今天正好的阳光,并不刺眼,只是恬静地沐浴着世间万物。他就像一株安静的植物,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只是默默地朝着太阳生长。
现在,他正平和地说道:“不比赛,不比赛,跑步是为了锻炼身体,为什么一定要有个输和赢、好和差呢?”
眼中有烈焰的孩子低下头咀嚼着这些话语,脸上浮现信服的神情:“好吧,还是你说的对,我们不比了。”
两个孩子并排跑了起来,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的身形逐渐在我眼前变小,我陷入了沉思。
跑步是为了锻炼身体,那学习是为了什么呢?这个我一直弄不清的问题又一次浮上我的心头。这一次,我不再认为我那一点小小的虚荣是学习的意义所在了。学英语有助于了解外国文化,学物理有助于探索宇宙构成,不论学习什么,都有它本身的意义所在啊……我的脸颊红了,相比较这些,我那点虚荣真的什么都不是。我怎么才意识到啊!
为了学习而学习时,容易迷失自己,弄不清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生活也是这样。很多人为了生活而生活,却忘了自己最初追求的是什么,整日只是蜷缩在小小的房子里,闭门锁窗,看着别人工作,自己也工作,美其名曰努力,然后木偶一般不断地循环着,迷茫着。这时,你就应该推开窗,让阳光照进来了。它会告诉你,你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转回头,我翻开了小说,目光落在玲珑的文字之间,身心在跌宕的情节间放松。窗子仍然开着,一缕阳光洒在书页间,耳畔隐隐还有两个孩子的欢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