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给我记忆最深刻的火,还是那团在灶炉里反复燃灭的火——柴火。
记忆里的灶炉,是用泥土堆砌起来的,炉里有个方便进气的铁栏,草木灰透过铁栏下在静默着。烟囱立在旁边,外边已经被熏得黑黑的,就连厨房里的房梁也一样。有时奶奶在炉边忙着做饭,有时是母亲,而每逢佳节,奶奶和妈妈就会一起。我呢,就蹲坐在灶炉口往里添柴,或者站在灶台边,踮着脚往锅里看,亦或者点根树枝在一旁把玩。然而不管是谁,看见了都会以“玩火尿床”这番话来忽悠我,然后明正言顺地夺过发光的树枝,丢进炉里,留我一人在那气愤。然而气愤自然是无用的,也不能找谁去说理,我就只能继续蹲在灶炉口,任那火光在我眼里摇曳。
“虽不像扑灯蛾,爱光明而至焚身,小孩子喜欢火,喜欢亮光,却仿佛是天性”。正如吴伯萧先生所说的,小孩子喜欢火,喜欢光是天性,我也不例外。玩火则是我最喜欢干的事,点一根树枝拿着挥舞,感觉特别棒,就连灭了后的火星挥舞起来也能令我着迷。而灶炉中的柴火正是我幼时看见的最多的火,我那树枝上的火苗,也都来自于它。每次蹲坐在灶炉前时,我也都要被那在炉里䆘动的火苗所吸引。我看着它在木柴上跳舞,舔舐着黑黑的锅底,心绪却总要飘到很远的地方去——只是坐着发呆,直到灶里只剩发光的火星,奶奶或母亲叫我吃饭时才回过神来,然后用火钳在炉里捅几下,看着再度燃起的幽幽蓝火,才心满意足地跑去吃饭……
寒冬时,坐在灶炉边则是我的日常。因为实在过于寒冷,我不得不将手微微靠近那温暖的柴火,让火光映在我手上,映在我脸上,让火映红了我的手和脸。就连火灭后还在发光的木炭也要利用起来,和着草木灰倒在烘灯里,在寒冷中继续发光发热……
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来的土灶炉也不见了,只是用砖重砌了一个,但模样也与原来的差不多,外墙也贴了一层瓷砖。而我也长大了,长高了,再也不用踮着脚往锅里看了。尽管如此,我还是改不了爱玩火的习惯,还是拿一根树枝,用柴火点燃。虽然没人再以“玩火尿床”这番话来忽悠我了,而我也不信玩火会尿床。我却不想挥舞那根燃着的树枝了,只是看着它慢慢熄灭,然后将剩下的丢进灶炉里,待它燃尽它的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