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延续生命的追寻从未止步,神农尝百草抑或李时珍著医术。年华永驻、青春不老是人类共同的理想,道地药材邂逅在妙手回春、枯⻣生肉的神医故事里代代相传, 见证人间冷暖,岁月迁徙。
这是我翻看爸爸的中医药书籍产生的感触,也是见爷爷用一页页工整的药方赢得老家十里八乡的尊崇感悟到的哲意。
我是个容易咳嗽的孩子,爸爸从来不肯给我吃西洋的片剂,每次喉咙肿胀或者咳起来,家里就弥漫了煎煮的药香,我也早已习惯了看砂锅上袅袅升腾,听文火之上汤水和草药彼此浸入的咕咕声,旁边常常站着娴静的妈妈,她的眼神专注里还装满殷切的企盼。然后,监督我将一碗褐色的苦汤喝光,不许我伺机留下哪怕丁点儿。在祈福我康复的问题上,家人们向来都是孜孜不倦,追寻不息。
药方都是爸爸亲自写好的,我发现因为季节和症状的差异每次都不尽相同,但是,甘草,却从不缺席。书上说甘草本不名贵,但多元和合却可配伍诸多本草,既增对方药力,又实现自我成就。的确,不同草药变幻方式搭配, 排列组合出无限多的功效。正如爷爷与爸爸,永远不会满足于即有的药方,而是不断推陈,让各类草药与相需、相使者配伍,追寻不息,只为君臣佐使配出济世良方。
奶奶风湿腿,每到阴雨天爷爷就会帮她擦敷“红花油”, 爷爷总是一遍擦油一遍絮絮地说:“红花的花瓣可活血化瘀,采摘红花要在花瓣由黄变红之际进行,太早太迟都会折抵药效。”的确,时间赋予药材变化,我也在爸爸的书上见过“一两陈皮一两金,百年陈皮胜黄金”的说法。追逐一朵 红花恰逢其时,等待一片陈皮历久弥新,中华医药对生命敬畏的身影,追寻不息,他们为一剂良药愿意等到地老天 荒。
草木有灵,人间有情。长者也许从垂暮中苏醒,又见满堂嬉笑儿孙;幼儿也许终于摆脱病痛奔跑在田园,一双父母拨开云雾见天日;青年也许走下病榻,重新挺起拼搏事业的脊梁。找寻妙药的路途山高水长,在雪域高原、肥沃中原、幽深森林或湖海江河,只为遇见疗愈生命的自然馈赠。中国人用最谦卑的姿态,躬行大地,追寻不息。
寻觅。跨越动植物两界的神秘灵物“冬虫夏草”成熟在六月的藏北高原,在人迹罕至的雪原匍匐一整日也未必能觅到踪影。可轻身延年的“石斛”,长在海拔1500之上的绝壁,吊绳获取一根或许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可补气安神的“灵芝”,早已成为中华文化里“如意长寿”的图腾,对温度、湿度极其严苛,若寻得一朵入药既考验耐力又仰仗幸运。每根虫草、每条石斛、每朵灵芝都将被恭
敬地捧出,然后跨越千里,同其他本草邂逅,化身为一道良方,在煎煮里翻滚着祈祷、在苦涩里传递精粹。
一株小小本草的生命痕迹,被中华智慧炮制、升华。
等待。时间赋予药材变化,“一两陈皮一两金,百年陈皮胜黄金”,为一剂良药等到地老天荒,是与自然相处的哲学。而邂逅一个最佳采摘期,需要与自然再三拿捏。红花的花瓣可活血化瘀,最常见的入药方式是做成“红花油”,采摘红花须在花瓣由由变红之际进行,太早太迟都会折抵药效。光阴倏忽来去,本草影来踪去。世间万物皆有其时,就本草而言,无论是采摘、炮制还是存储,古老的歌诀里透露着时间,赋予本草的千变万化。
等待一片“陈皮”历久弥新,或是追逐一朵“红花”恰逢其时,都是中华医药对生命敬畏的痕迹。
配伍。本不名贵的“甘草”,多元和合却可配伍诸多本草,既增对方药力,又实现自我成就,也难怪每一种止咳药都在配方里可见甘草。不同性味的本草,被隔离在“横七竖八”的抽药斗里,天南海北在此不期而遇。谁没有“宜”与 “忌”?与相需、相使者配伍,寒凉温热功效倍增,君臣佐使配就济世良方。和煦可与之同春,惨郁则与之成秋,这份辛甘酸苦寒就是人与草自我救赎的痕迹。
希望。草木有灵,人间有情。本草的蜕变是境界升腾的痕迹,千百次尝试锤炼,让他们幻化成膏、丸、丹、散,再由被病痛荫蔽的双手当做希望吞咽,苦口良药所以被包容,不也恰是笃信咽下之后的柳暗花明吗?
有些“最好的成熟”,只在一瞬,有些“绝妙的蜕变”,贵在一等。
这寻觅何其孜孜?
这等待何其殷殷?
这配伍何其切切?
这希望何其灼灼?
人类延续生命的足迹追寻不息,中草药被中华文明赋予灵魂,以此向生命致敬。中华民族生生不息、代代繁荣,也正是得益这份美好的邂逅吧。
找寻妙药的路途山高水长,中国人用最谦卑的姿态,躬行大地,只为邂逅疗愈生命的自然馈赠。本草被中华文明赋予灵魂,以此向生命致敬,痕迹刻在智慧中历历,可循可期,万古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