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联想
七月,大暑,正是夏天里最炎热的时候,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叶片之间,蝉鸣也慷慨地送入耳中。我走向几棵梧桐树下,让我的影子和沙沙的树影重合----它们或许,也累了一整天。
烛影摇曳,秦淮河边
姥爷总喜欢两手背在身后迈开大步往前走,腆着肚子,看起来很威风;炒股的时候也常常不与姥姥商量便擅自买进卖出,常常便有亏损之时。用姥姥的话说,就是“专制老将军”。
傍晚我和姥爷出去散步,沿着小区延伸出去的那条路,来到金光流淌的秦淮河旁。这时他突然停下来,又两手一背,停在石桥上,颇有正气之感:“想当年,这里哪能来人啊,连走都走不了!”我也停下来,看看河岸左侧的小花园、河岸右侧的高档小区笑了笑:“现在不是搞得很好嘛,别老说以前多苦多苦了,光姥姥讲的那些故事就听过八百来遍了。”姥爷沉默几秒,又昂首阔步地沿着南京城墙往前走。城墙下的灯光顺着城墙的走势铺开,把萤火虫和野草都照得很亮。
穿过城门,来到一个工业园区。一条宽敞平坦的大路,左右都是像摞起的积木方块似的商铺,道路尽头的广场上还有一群小朋友们绕过障碍,在晚风中学着轮滑。姥爷举起一只手在空中晃动,滔滔不绝地讲着工人和机床,“……听到没?听到没?改完就这样,太漂亮了,实在是太漂亮啦!”他还不停地拍拍我的肩,提醒我好好听。我不耐烦地点点头:“你以前是机床厂的啊,这么清楚。”姥爷哈哈一笑,摇摇手:“街道办事处的!别小瞧你姥爷,我以前还当过县长呢!现在退休了,后面的人继续来。”我站住了脚跟,看着他两手继续背在身后,大踏步地向前走,两边的商店灯光很亮,打在他的身上。
走回家的路上又经过城墙,又经过园区和小花园。
“我当时上任,墙体这边都松了,怎么办啊,我就喊人来修啊!好多人说‘没事!没事!’要不修,这塌了可就不得了了!”
“这个机床厂,我当时来了我就说要改!看看,多么现代化!左边那一块还有一大片地方没改完呢,这要以后改完了金鹰德基不都靠边站吗!”
“还有花园,这本来就是个臭水沟,全是杂草泥地,哪有人愿意搞啊!你姥爷我就喊别人和我一起在这清理;还好,我下任的时候这里已经可以走路了,但没有现在这么漂亮。你看看现在,又有老太跳广场舞,又有钓鱼的,真是太好了……”
大概是很多年没再来这里,一路上姥爷都走得飞快,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某一个瞬间,我好像真的看见一个意气风发的将军逆着人流向前走,只是向前走。
我的姥爷应该就是一只蜡烛,烛光并不算很亮,但光焰的影子仍在城墙的石砖上、秦淮河旁流转,停驻。
树影婆娑,华夏之歌
今年暑假爆火的《觉醒年代》为燥热的夏天带来汩汩清泉;我也不知多少次在电视机前潸然泪下,为了那个时代,更是为了那个时代里的人们。有人麻木,围堵在刽子手身后只为那一个玄虚的人血馒头;有人无知,高呼着“复辟”,高举着辫子横行霸道;有人上进,勤工俭学,发表文章宣传新思想;有人坚韧,义无反顾地投身撕裂黑暗的斗争,夺取光明的战壕。剧中有把监狱当做实验室和文明发源地之一,时刻准备“进实验室,出实验室”的陈独秀;有刺杀徐世昌未果,愤然跳海自杀的易白沙;有发动工人力量,歌颂“青春之宇宙”的李大钊;有坚定理想,年轻的革命烈士陈延年、陈乔年……历史上伟大的革命者、时代的引领者跃然于屏幕之上,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真正的“以天下为己任”与变革社会的决心。剧集播放完后,许多人欣慰地发现,延乔路的路牌下摆满了鲜花、鲁迅纪念馆里访客日益增多、《新青年》原卷文章销量暴涨、周边文创瞬间获得年轻人的青睐。每一个看完《觉醒年代》的观众,心中都会不自觉地升腾起敬佩、尊崇之意。
是的,那是一个需要英雄并产生英雄的时代。一位位革命者,一任任护旗手,一个个渐行渐远的身影,便是一串串音符,谱写出华夏之歌;是一棵棵参天大树,将自己的身体化作树枝树叶,让后人现在仍能在他们的身下乘凉。转眼,这荫蔽已延续百年。
或许我还很渺小,很微弱,还不能发光发亮;
但我愿追逐那一束束光芒。
让脚步声洪亮,
让它们带我去远方,
让我的影子越拉越长。
此刻请让我的身影和他们重合,他们或许,
也累了多少年月,
也想看见小树变
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