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时光的想象
曾记湘江之畔,水去汤汤;三尺堂前,故城楼下。在楼台掩映的古老的东方,时光正随着不息的川流一分一秒的成为过去。它洗去了长安汴梁的繁花杯影,卷走了烽烟战场的风吹幡动;黄沙掩没了浮华,马蹄碾碎了落花。战火裹挟着尘土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人们终究目睹了一个英雄的老去。
他旧时的英姿付诸烈火,岁月只赠予他苍颜华发。流年未曾掠去他坚毅的眉眼和灵魂,但他到底是老了——他纯银般的嗓音变得嘶哑,再喊不出时代的强音。英雄仍傲然的立在层层峻岭之上,那一双苍老浑浊的眼凝望着望不到的天际,因为无数人依然在仰望着他,即使此时的英雄已是风烛残年,那具枯木般腐朽的躯体已经只可作为传说来留念。然而无数个日夜纷然散去,于东方执剑伫立的英雄也终于退场。他黯然阖目,最后的吐息化作一阵漫卷红旗的西风。他留下一缕赤诚的灵魂,恍若明珠镶嵌于九州之上。
而后,那颗明珠孕育出一个灿烂的文明,她较那英雄更年轻,热忱,满怀希望和斗志。她有一双日月星辰般深邃清澈的眸子,她凝望的除了天际,还有大地,宇宙和在其之下的每一条街道和每一个人。她有孩童的热情和少年的慈悲,而摆脱了蠢气、冷气和老气。她比那旧时的英雄还要美好,她的眼中和心中都有阳光。可她踏过英雄高山般的坟墓,生长着的身体行走在狂风骤雨之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她是如此弱小,弱小到不堪一击,豺狼虎豹亦或是枪炮亦或是一群阴影里的乌合之众,就足以击溃她颤抖的身体。她无数次陷入泥沼,无数次几近夭折。但她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逃离这黑暗,用稚嫩却饱经沧桑的喉咙嘶喊着。她的灵魂每上一次绞刑架就削减一份,但随即又像火焰一样熊熊燃烧,席卷天下;她无数次被子弹打得支离破碎,又无数次在战火中拾起灵魂——没有什么能杀死她,而那些没能杀死她的让她更加诚挚强大。
她继续向前走着,又过去了许多年。时光从未为谁停留,它随着一个又一个的清晨与黄昏离去。她无法抓住某个朝阳或夕云问个究竟,问那时光到底流去哪里——所以她继续向前走着,从未回头。岁月不曾温柔待人,一路艰辛,但她必须赤足狂奔着追赶时光,挤进遥不可及的人潮之中。彼时那英雄引领着她遥望的所有人,等他垂垂老矣又反被他们欺压。她绝不能,也绝不会重蹈覆辙——她要重新成为那引领着人潮的人。
她坠入深谷,转身走进风雨,乱石荆棘拨乱了她的思绪,她又变得千疮百孔。但在风雨间隙她仰望着光明,而义无反顾的向一切能看到光的地方奔去。她终于踏上先人未走完的追光的路,回忆起彼时那英雄留下的绚烂,给心中的赤诚予文明与岁月。她走进比她高大万分的人们中去,这时她又更像一个无助的孩童。她走在他人的冷嘲热讽之中,毒虫猛兽呼唤着她——来吧,回到黑暗中去。但她像永不改变方向的水流,温柔而坚定的赴险。
时光匆匆的过去,她不等待追逐着的人们垂垂老矣。她将更加年轻,更加勇敢,更加坚韧。终于有一天,她站在那位英雄曾经登临的顶峰,被众人所仰望——而她仍是年少的模样,即使此生已经饱经沧桑。她的心中依然有火光,她的嗓音比初诞生时还要清澈明亮,她终于能看到最遥远的天际,能呐喊出时代的最强音。但她仍不满足,纵使她已经无需追赶谁,也无需在黑暗中嘶喊——她依然奔跑着,一路高歌向前。
她在光明中又走了几十年,见证了无数人老去。不负时光,依然年轻的她接过那英雄的名字——中国、神州、华夏。后世人称她为新中国,因为她带来的是新生,是革新,是新潮,是一片心怀希望的新天地。她漫步在时光的洪流之中,从未忘却以往的辉煌。彼时的她风雨如晦,如临深渊;如今的她繁荣富强,目及之处尽是希望。我遥望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穿越了无尽的时光。
我从她手中接过燃烧着的火炬——我们接过火炬,在阳光之下与她共行。我们有幸生在这样一个时代,此刻的她已足够美丽强大,而再也不会老去。昔日诞生于神州大地的明珠已经崛起,曾经惊惧地穿行在枪林弹雨中的孩童已经长大。这盛世如她所愿,她所爱的人民安居乐业,她心怀的土地繁荣富强。她的目光已及峭壁,宇宙和深海,她的足迹漫延至更遥远的远方。我该用何种语言来形容她——我胜过母亲的母亲,我胜过故乡的故乡。我的中国,我们的中国——屹立在世界东方的她那么美,她的双眼比日月还要清朗闪亮。
——那是我们的中国,在时光中昂首前进的中国。湘江北去,楼台斑驳,时光能带走旧日的痕迹,岁月将冲刷昔日的话语。但诞生在黑暗中,成长在风雨里,奔跑在阳光下的中国绝不会辜负昼夜——她将永存,为这天下添一笔鲜红的重彩,写一段壮阔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