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与邂逅
——他追寻着那束光,身影淹没在最黑暗的地方。
北方的冬天还是老样子,动不动就阴天,风“呼—呼—”地刮着,乌云好像在极力地压抑着什么,赵义裹挟着冷风走到一间小面馆中,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耳朵和手,看到了手机里同学聚会的消息以及那个许久未见的名字——林生。
林生高中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好孩子,虽然人聪明,成绩也不错,但脾气却很倔,不肯受一点冤屈。有人冤枉他,他当场就能和人家揍起来,还曾因为这个原因和老师闹过别扭,所以同学们都有点怕他。还是因为他为人义气,才有了赵义这一帮兄弟,林生又帮过赵义,所以他俩感情格外好。
北方两个寒冬一过,三年也就很快过去了。临毕业时,他们出去聚会,谈理想,谈人生但林生却不怎么说话,大家都说他是只咸鱼,他也只是笑笑。
志愿填报前,赵义和林生专门对了分数,约好一起报一所还不错的理工大学。
志愿填报后,林生约他吃饭,刚走进面馆,却看见到林生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站起来,手紧紧攥着衣角,不敢直视赵义,赵义楞在了那里,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对不起,我没和你报同一所学校,对不起......”他缓缓开口。赵义当时就握紧了拳头:“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好要一起报大学的,我们的分数不也刚好吗,你为什么这么做?”“对不起,你要是生气就揍我吧。”他苦笑着说。赵义揪住他的领子,挥起拳头,带起一阵风,却在临近他脸颊时突然失了力气,笑着说:“林生你可真行,我算是领会了,就连原因都不能告诉我是吗?”林生只是摇头,并不说话。赵义不再说什么,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林生盯着他的背影坐下,却始终忘不了那个充满了不可置信,失望以及愤怒的眼神,木然地吃光了那晚已经凉透的面。
后来,去学校报告前,赵义也冷静了很多,又去林生家找他,想和他道歉,但却只见到了林生的姑姑,听到了他出门打工的消息。最终,他还是自己一人去了那所学校。。
就这样,他们一别就是五六年。如今,他依然记得当时林生嬉皮笑脸的说他们的名字可以组成个组合,名叫“舍生取义”。
赵义点了一碗热汤面,边看信息边喝着,也不禁有些疑惑林生究竟去了哪里,又干了什么,为什么一直没有联系过他。
他再次敲开林生家的大门,这次开门的是林生的表姐,她邀请赵义坐到屋中,听到赵义此次前来的目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你应该不知道吧,唉!我那个弟弟啊,一年前出任务的时候,意外......意外走了。对了,你是叫赵义吧,之前见过你,那天整理他......整理他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这封给你的信,本想着找时间给你的,现在也算物归原主了”她在旁边的柜子里翻找,拿出了一个有些泛黄的信封塞进赵义手中,眼眶已是通红。赵义像个蜡像一样僵立在那,接过信封的手微微颤抖,他的嘴唇张合着还想再问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他有些踉跄地走出林生家,借着路灯看着那封泛黄的信,用手一遍又一遍地细细抚摸着“致赵义”这几个用蓝色钢笔写下的,不算好看但却一笔一画十分认真的三个字,红了眼眶。。
他又来到他们闹别扭的那家面馆,虽然依旧是面馆,但却不是原来那一家了。“物是人非啊,”他默念着走进面馆,点了一碗面坐下,将叠得真整整齐齐的信封拿出,用纸巾擦了擦桌面才把信放下。
他拆开信封,一字一字地读着:“见字如面,赵义。第一次给你写这么正式的东西,有点不适应,你也知道,我文笔不好,说话也不好听,所以如果你拆开了的话,将就着看吧。明天我就要出发去警校了,所以今天给你写了这封信,如果你看到了,不出意外的话我可能已经追着光去另一个地方了。唉,不说这些。首先,我要郑重地给你道个歉,还是那三个最无用的字——对不起。我之所以没报那所大学,也没和你说其中缘由,是因为我怕你知道了会继续追问,会为我担心,甚至会害了你自己。我应该没和你说过,我父亲是一名警察——缉毒警察,他在七年前的一次行动中,受伤离世了,什么也没留下,我甚至都不知道该去哪里看看他,唯独记住的只有他说的那一句话‘总有人,会在世界上黑暗的角落里播撒下正义的光’,我父亲去世后,我就下定决心要成为他那样的人,后来我甚至都搞不清楚这是一种执念,还是一种信仰了。但我还是想去做这件事,我想看着这种罪恶一点点被扫除,我想看着被毒品祸害的人越来越少,我不想让人们掉入这个深渊,虽然我知道我一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但做了总比没做好,我觉得你肯定会支持我的,对吧。也是由于这个职业的特殊性,我并未和你提起,也挺对不起你的。毕业的时候大家总说理想,我也没怎么谈过,现在我要去追逐我的梦想了,和你一个人分享一下我的喜悦吧。最后,也不知道和你说些什么好,其实我还挺想去那所学校的,但是吧......你也知道。那我就在这里就祝你快乐幸福,前程似锦。也没能在临走前和你好好道别,如果还有机会,我回来再请你喝酒。对了,同学聚会别忘了给我留个位置啊,我会想大家的。
林生”
赵义一字一句地默读读完,嘴角略微有些苦涩,他珍重地叠起信纸,拿了两只酒杯倒上酒,一杯放在对面,一杯放在身前,他举起酒杯说:“林生,这杯酒我敬你,可是你寻到光了,追到光了,也成为光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再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