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窗,抬头一望,秋高气爽——满目皆是玻璃晴朗,橘子辉煌。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惯了,总把头深深地扎进厚厚的作业本里、长长的作文书里,竟好久没有抬头眺望过碧蓝澄澈的天空和头顶暖洋洋、金灿灿的太阳——纵然司空见惯,却也依然给人以难言的惊喜感。我当即决定:放下手中的笔,背起背包,尽情体验这阳光正好的秋日风光。
沿着潋滟的湖走,湖畔红花绿树,垂髫小人儿挥着他们藕段般娇嫩的手臂,跌跌撞撞地向远处的父母长辈扑过去,稚趣可爱;没走两步,就看见和我一般大的一群少年正转着篮球,爽朗地笑着大步奔跑。良辰美景让我心旷神怡,学业的沉重和疲惫仿佛也在阳光中尽数融化消解了。
拨竹取道,公园的氛围陡然一改之前的活泼欢腾,变得沉静起来了,几个头顶烈日的中年人正在凝神垂钓。我不忍心打扰他们的雅兴,便在旁边观察讨趣儿,没一会儿,鱼漂轻轻漂动,那个头发花白的垂钓人眼珠都不眨一下,手腕一抬一抖,动作干脆利索,鱼线伴随着鱼尾甩出的晶莹水珠,在空中划出一道极为流畅的抛物线——鱼上钩了!
我屏着呼吸,直等到那条肥美活泼的鱼儿稳稳地进了他身侧的小红水桶。他也终于放下心来和我攀谈,问我几岁了,在读什么年级。我迫不及待问他:"你钓了几条了?钓了多久?这儿鱼多吗?你钓过最大的鱼有多重?"他被我这一连串问题逗得放声大笑,不知从何处回答好,干脆问我要不要也来试试看,我立即满心欢喜地应下来。
接过鱼竿,静静坐了没七八分钟,我就开始心痒痒,望着沉沉的湖水发了愁:“水这么浑,什么时候才能钓到鱼哇?"垂钓人笑眯眯地:"这就坐不住了?晴天钓浑水,阴天钓清水,你看今天这太阳,这么大,这么足,这地儿可是钓大鱼的风水宝地呢!"顿了顿又向我解释道:"啥事儿都要讲究一句天时地利人和,太阳中气十足,选对了地方,摆足了耐心,还怕鱼儿不上钩?你们这些小孩儿也一样,正年轻聪明着呢,身体也好,精神也足,有的是学知识、学本领的机会,唯一差着的就是一点儿耐心。"
咸津津的汗水顺着我的面颊划过,我觉得太阳比我来的时候更加热烈了,胶着在我身上,湖那畔的金柳条在阳光的涌动之下一翕一合,苍翠、柔软,我的心更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安稳。正好的岂止是阳光,我不也正值最好的年龄、最好的时代吗?我们正沐浴着最有希望、最丰盈、最好的太阳,可我却囿于眼前的琐碎,被一方小小的书桌占据了全部的视野,为成绩上一分一厘的得失而迷茫、焦灼、急功近利着,而忘记了推开书桌前那扇窗子——那里有更加真实、高远、妙趣横生的世界,那里也意味着更多纸上得来终觉浅的知识,更多需要我切身体会的道理,意味着我不能只在书本上认识这一花一鸟、一草一木,我要给大千世界和自己更多的耐心——绝知此事要躬行。
湖水仍是一片沉沉,日光亦不减辉煌,秋日微风平和而又宁静,静得仿佛只能听见我和旁边那位垂钓者的呼吸声,我听见闲闲时间顺着湖上波纹溜走的声音,可我一点也不急。
今日阳光正好,而我知道鱼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