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艺术
在巴黎浪漫的街头辗转,似乎我也被一种浪漫的气息感染。一年前,我走出国门,为锻炼发育口语能力,我来到了巴黎。
兜兜转转,我来到了那家熟悉的咖啡馆,用一丝力气推动虚掩的馆门,门上的风铃轻轻地响了一声,老板抬起头,对我微笑,欢迎我的到来,我点头,同样以微笑回应。像往常一样,我来到照片墙前,寻找那张最精美的,有关于我的照片。取下它来,我宠溺的目光洒在它的皮肤上,嘴角微微上扬,却又缓缓落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生怕让人发现我的心情变化。
凝视着这张照片,我的左手不自觉地抚上她的面孔,尽管不再是当年那青涩的小伙子,但是我的思绪还是陷入回忆中激荡,久久不能挣脱。
那是一年前罢,我刚到巴黎,也是这样在大街上辗转,不过那时是想寻一处容身之所。白鸽掠过天空,如同在我心中划出一道闪电,它们振翅高飞的声音似乎在呼唤着我。一种神秘的感觉在心中缓缓上升,心一颤,紧接着却是久旱逢甘霖般的喜悦——我似乎寻到了公主——来自异域的公主——金发碧眼的她身着一袭米色风衣,黑色的打底以及长裤衬得她的十分修长,一双漆黑的长靴踩得我的内心滴答作响。她举着相机,聚焦于一对恩爱的老夫妇,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我心中荡开层层涟漪——这不是我向往的幸福的生活吗?
环视四周,这是一个盛大的喷泉广场。我留意到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在卖花,出于对那老夫妇的帮助之心,我买下了一束玫瑰,希望能给他们留下更加美好的回忆。我故意从他们身后经过,很自然地把玫瑰花留在了他们身后喷泉池的大理岩看台上。不仅如此,我似乎另有目的。稍走远些,我转身,看到他们手捧玫瑰,很是开心。而她——那位异域的公主,似乎也因收获了一张美丽的照片而开心。我不禁怅然,四年前,我还是涉世未深,十分天真,而现在我已经有了许多想法。我又释然,买一束花留给需要它的人,四年前的我可不会这么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环行喷泉广场,意在寻找她——来自异域的公主,与这个广场更为密切的联系。来往的行人入对出双,这里似乎是情人的天堂。买一份热狗,找一份长椅坐下,我尝试解释她为何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完成社会实践作业?是和我一样被冥冥中的一种感觉吸引?亦或是热爱拍摄这种类型的照片?种种想法在我脑海里穿梭,我发现无法解释,我乱了,变得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抑或是经受社会的洗礼变得复杂了罢。片刻之间,我想离开了,似乎在这里待得越久,我就会越发得迷失自己。
于是我起身,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刹那间,我生出了一种影子被锁住的感觉,我没法迈步了。有一种我无法言说的感觉引我向热狗小摊望去——是她,她出现了,只见她从摊主手里取过一只热狗,随后她却和摊主激烈地争论了起来——我能看得出来她很窘迫,怎么了呢?我靠近一些,了解到是她没有带够零钱。苦笑了一下,我掏掏自己的衣兜,里面还有几块没有归宿的铜板。我下定决心,走到她前面,用我的铜板交换了摊主手里的热狗,并把热狗给了她。我点点头,示意不用谢后,便扬袖离去。
我又出现了那种既怅然又释然的感觉,若即又若离,。我大抵是病了吧,竟会在一天内生出两次这种感觉来,抬眼看看远方,我叹了一口气,或许这就是人生吧。顷刻间,一股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我仿佛又不会走了。回头看去时,果然又是她,她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我本就不安的心在她声音的感召下躁动了起来。“真是抱歉,今天是我社会作业的最后一天,太急了出门才没有带零钱。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想以后方便还你钱。”这个样子的她似乎又多了几分魅力,我也是这才仔细的观察到她——粉面含春微不露,丹唇未启闻。“好。”我说出了非己的话,做出了非己的行动,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她,又补充道:“要说谢谢,说抱歉不符合你的优雅。”她莞尔一笑,把相机拿给我看,里面赫然是一张我的照片。我诧异,一脸疑问地看她,而她只是不停地对我眨着眼笑道:“其实在你留下那束玫瑰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这就是在那个时候拍的。花钱买花,把它留给需要的人,又帮助素不相识的我,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把相机还给她,整理了衣领,和她相视:“你这张照片确实不错,我觉得要是你在里面,它会更加完整,更加有意义。”她扑哧一笑,是多么甜美。慢慢的,我和她熟络了起来。
她带我在巴黎游山玩水,我们看过了埃菲尔铁塔,走过了凯旋门,到过了卢浮宫博物馆,探索了《蒙娜丽莎的微笑》。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我真想一直留在这里。她带领着我穿透了黄昏,夕阳下,她仿佛和世界融为了一体。我驻足,想给她拍张照了。我拿出手机,逆着光,闭上了一只眼,开启摄影的天分。
按下快门前,我是兴奋的,不仅因要记录下这美丽的瞬间,而且她还正巧回过头,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我按下了快门,之后,我惊呆了——她消失了,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样,确实给了我很大的惊喜……
这似乎是假的——或许我根本不会遇到她,或许我不会到法国巴黎,亦或许,我根本不会选择法语专业。可又像是真的——我的照片没错,她确实存在过,并且我的照片,右边有明显的被撕掉的痕迹,那大概就是她要真正给我的惊喜吧。
或许摄影的艺术就在这里了,当你不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的时候,照片会记得,它会穿越万里春风,把你拉回过去,当时的心动感觉,一定会清晰记起。或许100年后,我们就消失了,几十万年后,我们对这颗星球的一切鼓捣痕迹也会消失,就像照片会褪色一样——时间的浪潮抚平一切,如果常念及此,个人手头的一切便显得无足轻重起来,这份虚幻,这份物是人非,正是我们人生旅途中需要不断面对的真相啊。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一个在平行宇宙里虚幻的旅者罢了,或许我并不存在这个宇宙,你所看到的也并非是真的我,但我确实存在,在某个平行的宇宙。”我自言自语,左手抚过右边被撕掉的痕迹,“确实,这个惊喜确实很美妙。”我放下照片,向老板挥了挥手,推门,离开咖啡馆,向那个喷泉广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