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海水,温暖的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金灿灿的,倾斜下来,注进万顷碧波,使单调而平静的海面变得有色彩。
与母亲在一起的童年是快乐的。稻田、河流、村庄的炊烟、金灿灿的油菜花。抓知了,摸田螺、偷鸭子,率领三百条草狗在马路上冲锋。疯子、神棍、村长、叫卖的货郎、赶集的大婶,赤脚被拿刀的老婆追一条街的大叔。
孤岛,海水上涨,乌云笼罩,光,掩盖,微弱的光,些许透进。
母亲突然变得工作繁忙,我便只能孤独地待在老家。那天的晚上,很黑,很黑,湮灭了回家的归途,只有黑暗,一望无际,看不到尽头。母亲温柔地蹲下来,路灯暖暖的照在身上,在那一刻,我世界的唯一光亮便是她。她眼含爱意,饱含歉意地对我说:“乖,等妈妈忙完工作之后,就来接你好不好。”“不好!我不要!”我哭着拽着母亲的衣服,,我怎会抛弃你呢我想要去抓住那一束光,却最终只是徒劳无功,眼睁睁地看到那束光从我手心溜走。奶奶也拉着我,抱着我,哄着我,小心翼翼地。只记得,母亲,那匆忙,着急离去的背影。我的世界最终一片漆黑。随风而逝的,这句话“乖,别哭了。等天亮了,妈妈就来接你。”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世界里的漆黑把我吞噬。可我却仍固执的想要抓住那一束光,追寻那一束光。我睁着眼,望着窗外,等待着黎明前的那一束曙光,期待着那一束光会照在我身上,可是没有。我木讷地起床,吃饭,眼睛上的血丝,肿成核桃的眼,眼睛如湖水一般死地沉寂。我日复一日地等待,等待一场与光的邂逅。我梦见,那束光温暖的照在我身上,缓慢的笼罩着我,予我以温暖。但是,最美好的梦也终究是会醒的,那束光,或许停留了一刹那,但也许,从未照在我身上。
孤岛,海水湮灭,噬去光,噬去影,噬去温度,噬去缠绵,湮灭我软绵而又无力的整个世界。
因为时差,在深夜的母亲总会在我合适的时间与我通话。但是,那天,是属于我的彻夜的黑暗。一通电话打来,屏幕上那亮起的灯光,点亮了整个黑夜,满天星光,满屋月光。那一刻,漫长的黑夜终于迎来了一束光。可那一刃利剑又刺伤了心。母亲满眼欢喜地告诉我,我们家将会有一个新成员。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挤出一个笑容,陌生客气地说道“恭喜您啊,王女士。”随后立马挂断了电话。我把头埋在被子里,抽泣。可是眼泪却怎么也流不出来,可能是因为我还不够悲伤吧。屏幕不断地亮起,熄灭,亮起,熄灭,铃声不断的响起。我无力的捶打着床板,抬头望向窗外,一片漆黑。
第二天早上,母亲把我接回家。十月,很短暂,很漫长。他来了,占据家里的一切,我所珍爱的一切,都变成了他的独享。接受,忍耐,直到.....
母亲轻启朱唇“妈妈告诉你一件事。因为你弟弟需要采光比较好,所以我决定把你的房间让出来,把书房改造成了你的卧室。”我抬起头,看向母亲,母亲在低着头。或许,他从来没有愧疚之心吧。我懂得了一切。我走到原先卧室,床上躺着他,摆放早已改变。可我忽略了书房门缝透出的那一束光。改装后的房间,是我一直想要的,但我忽略了一切。
我的整个世界都在哭泣,我把自己囚禁在孤岛里。一种名为悲伤的心情在心里生根发芽。天,黑得望不到尽头。我想去追寻那一束光。我发了疯一般跑出家,想要逃离这个名为家的牢笼,想去追寻那一束光。我不断的奔跑,奔跑,想要跑过时间,却发现徒劳无功。我走在街上,融入黑暗,融入寂寞。我麻木的蹲在墙角,内心的委屈,崩溃,不甘,在那一刻爆发出来。我的视线逐渐模糊,心中的海水,彻底盖过全世界。就这样吧,放过自己。使我痛苦的人是我自己,是我把自己困与那光里。
心里的孤岛,海水退却,太阳跃出灰蒙蒙的海面,小半轮紫红色的火焰,立即将暗淡的天空照亮。
我站起身来,转身,抬头。与光交汇。我的泪水很快留下来,我赶紧拭干了泪,怕她看见。小巷里,邂逅光。走回家中的路上,光,一直在身后,默不作言。那路灯,亮起,那暖暖的,依旧照在身上。
如果说人与人的邂逅是相识,心与心的邂逅是相知,那光与人的邂逅就是相爱。母亲是我的光啊,藏在我的心中。而我所追寻的那一束光,就在转角的邂逅。留存一段记忆只是片刻,怀想一段记忆却是永远。每当忆回那追寻光的日子,黑暗总会再次降临。但庆幸,所追寻的那一束光,终究会找到,治愈了伤口。
原来,邂逅一束光,只需片刻。原来,我所追求的那一束光,是走在小巷,帮我打的手电筒;是放学回家,晚上十点,仍亮起的那一盏灯;是凌晨三点,亮起的手机屏幕;是我们凌晨,在长沙街头漫步,马路上的灯火通明;是我学完跳舞回家练习,当我唯一观众的应援棒。追寻着一场姹紫嫣红的花事,在阳光下一起筑梦,守着一段冷暖交织的光阴,追寻、邂逅那一束光。
深深的话,我们浅浅地说,长长的路,我们慢慢地走。追寻那一束光,只需要等待一场邂逅,拂去记忆的尘土,仍会照耀。毕竟,光,它一直存在,光,要恰到好处,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