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轰隆隆的火车上,你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一个扒手正在拉开皮包的拉链,可她却浑然不觉。这时,一只年轻而有力的手钳住了扒手的手腕,她受了一惊,抬起头来,看到一张充满活力而淡定自若的脸。
两个固执的人相遇了。
她原本是回老家相亲去的,其实她并不情愿,要不是父母做了她老半天思想工作,她才不会回去呢。不过,她打算回去以后就以各种理由拒绝他们,尤其是在见到他之后。见到父母,她第一句话就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那年,她21岁,他23岁。
下火车之后,她后悔在车上没有问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不过,她记住了在抬头的那一瞬间,看到的脸庞以及写有“国家地质勘探队”的工作服。她埋怨自己,一个当老师的人,在那种场合脸红到说不出话来。但刚抱怨完,一想起他,她又脸红了。
她决定去找他。
地质勘探的嘛,肯定要到处跑。她的心里早已打好小算盘:到各地教书,循着地质勘探队线索去找,每教一个年级就换一个地区。她美滋滋地地想,不出五年,肯定会找到的。
她通过各种消息渠道,终于弄清了,他半年后将要去西北的一座城市开展工程。“就去那里!”她不顾父母的反对,只身北上。下车后,她在一所小学当了老师,并等待着能见到他的机会。生在南方的她一边抱怨北方的寒冷,一边拥抱着漫天雪花。她也惊奇地看到,那所小学教室的窗户尽然没有玻璃,到了冬天就用塑料布和编织袋把窗户挡住,防止风沙和冰雪入侵。
地质队还有两个月就要来了,正好过完春节,有个寒假让我去找他,她想。于是她暂时将这件事搁在脑后,开始专注教课。没想到这里的教学这么落后,六年级的学习进度与城里四年级的差不多,怎么会这样!她很是不解。看着同学们期盼的眼神,她不敢想象一年后的离别。一节班会课上,她问同学们理想是什么,竟然所有人回答都是要上大学,她望着大家坚定的目光,有点不安。
放寒假了,她该去找他了。这个西北的冬天对她来说格外寒冷,指尖因为长时间抓着冰冷的粉笔而裂开了。正当她打开教职工宿舍准备出发时,她发现门外有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有一顶棉帽和一副棉手套,还有一张张纸条。她翻阅起来,每张纸条上的字迹她都能认出来。她迟疑了。
没想到,最终阻止她的不是父母,不是艰苦的环境,而是一群孩子,她感慨道。
她也没有想到的是,正在同一省内的他也做了类似的事。他因为火车上的那一刻的温柔而喜欢上了她,经过一段时间找寻无果后,他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在各地勘探的过程中,他也没再尝试着找寻过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孩。我爱的是祖国的大地,一直都是。他这么想。
他们对于一片土地和一群孩子,太固执了。他们就这样一直在自己的路上追寻着什么,走啊,走啊,直到青丝化作雪一般的白发,青春变为梦一般的的回忆。
他们在不经意间共同埋下了一粒种子,浇了水,施了肥,一个想让它结出月亮,另一个却希望它长出太阳。最后,那颗种子仍然在地下长眠,一直到今天,太阳和月亮在空中闪耀,它仍只是一颗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