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是人的形象,人跑,影子也跑;人挥手,影子也挥。影子的动态呈现就反映了人的一举一动。
影子又是人的假象,站在光下,人的影子就短,离光源远,影子就长,而人是同一人;影子里再有别的东西时,别的东西是反映不到影子上的,许多艺术家以此为工具,将垃圾堆在特殊的位置,将光源调整,便得到了一副影子画,而这影子和垃圾几乎看不出联系。
将这三维的人与物投射到二维的墙上,便会使很多信息消失,一条光路上只要有一点物质,这条光路的终点墙上,便会以一个小黑点来记录这条光路上所有的物质的信息:有东西;而至于这条道上的物质的其他信息:有多少物质,什么物质,什么颜色,全都被忽略了,无法被记录。这就像用一个结果来记录全过程,成功了,一个亮点;失败了,遇到无法穿透的阻碍了,一个黑点。
至于具体遇到什么阻碍了,没记录下来。
这不合理,但现实就是这样记录事情的。遇到一道难题,用了正确思路,但计算错误的人,能力显然比完全不会的人强,可他们这题的得分都是0——1个黑点,最后,无数的黑点与亮点构成了人的影子——光明的前途还是黑暗。
这还像把人投射到报纸上,传记里,手机屏幕上,媒体这道光能记录的信息,同样少的可怜,人的背后有什么动作是无法被记录的,而且这光与自然的光相比还显得不大公正,他想赞美一个人,是从这人的脚底射出,在背后的墙上打出一个高大的形象,他想贬低一个人,便从头顶向下射出,出现一个又矮又胖的影子。
这光,这影,真不是你值得记录,更不是称职的记录纸笔,社会对人的评价是否也如此不公,也忽略了许多信息?如果是的,那也太消极了。
为反驳这一观点,CT投影就是很好的反例,当足够强的“光”照到人身上,便可以穿透过去,在背后留下一个明暗程度不同的CT投影,如果360度都有光照,那便可以得到一个人的无死角无遮掩的三维立体模型,这是比肉眼直观看到的更为准确真实的投影。
这CT投影,这称职而公正的记录者,不是社会,也不是时间,而只能是自己发自内心的审视,能知道自己一切信息的只有自己,他人的观察做不到无时无刻,更无法洞悉人的心中所想,而只能是浮于表面的普通光。
人的一生,不仅仅是死前,会像保尔柯察金那样,有一个对自己的审视:我的一生是否无悔,是否有意义,这时的审视就像CT一般,会穿透一切,掩饰和自欺欺人全都荡然无存,得到的是最真实最全面的3D影像。人活着是为了心中的意义,如果在内心的CT影像中出现的是一个丑陋的人,那么社会给你的影子多么高大多么光明,又有什么用呢?能真正感到内心富足吗?
影子固然能反映一个人的部分品质,但绝不是全面的,当自己遭到了不公的评价或待遇,便淡然处之,只要CT图上的影子是正直的,便可以心安理得,无需感到惭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