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与邂逅
一只翅膀镶黑边散发着金属蓝光泽的凤蝶在田间飞过,后面追着一个没有捕虫网,伸着手想把蝴蝶捉住的男孩。蝴蝶飞过了河,男孩怅然若失得停下了脚步,看着蝶儿飞入河对岸的花丛中。不一会儿,一只蜻蜓从面前飞过,他嬉笑着再次追逐而去。
在外婆家总能见到一些新奇的事物,大部分是“钢铁丛林”中几乎没有的。遇到飞虫,他总想去追;听到蛙鸣,他总想去寻;时不时地,还能看到从家门口一闪而过的黄貂,外婆管它叫“黄大仙”,据说它是好运的象征呢!
记得那个夏日傍晚,多彩的晚霞铺满半个天空,男孩和外婆顺着田边的小路从韭菜地里赶回家。远远的看见袅袅炊烟从自家厨房的青砖烟囱中飘出,仿佛已闻到外公拿手的农家菜香气,于是乎放开外婆的手,飞奔而去。待狼吞虎咽干了碗饭,美滋滋喝完了自家地里种的丝瓜汤,男孩用手擦了把嘴,急不可待的躺倒在那发黄的竹制躺椅上,“吱吱呀呀”晃了起来。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墨蓝色的夜空中繁星点点,自家菜园里萤火虫一闪一闪与之呼应,回笼的母鸡吃饱了,蹲在一角,偶尔咕咕的叫上两声。男孩心想这就是“采菊东篱下”的惬意与“悠然见南山”的闲适吧,五柳先生是不是在千年前也在追寻着这样的生活,我与他算是跨越千载的知音啊!想到这,男孩嘴角翘了起来,慢慢坠入梦乡。
一晃10年,男孩追寻幼时田间快乐的脚步,成为了野生动物工作者和这座城市里蓝凤蝶监测员。
这次出行已然2天,他与两位同伴在营地附近的多个山头梭巡了一圈,仅仅拍摄到一群在山间溪流饮水的麂,本次出行拍摄的主角——豹猫,则只找到了两处粪便痕迹。而以前常见的蓝凤蝶更是连个影子也没有见着。山里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有太阳,这会儿山腰处飘来一片云,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今天是没有指望了,有点沮丧的三人不得不撤回营地。路过昨日麂饮水的山溪,“呱呱”蛙鸣吸引了他们,循声而去,轻轻翻开溪边的碎鹅卵石,侧身低头望向几米外大石头下水洼,走在前面的伙伴,给了个禁止向前的手势,随即右手指向水洼处,雨水打湿的脸庞露出得意且无声的笑。“是树蛙,是我们这个地区难得一见的树蛙”。男孩抑制住激动的心,语带颤抖的轻轻说。晚间围坐在营地帐篷下,三个大男孩一边处理树蛙的照片,一边异常兴奋得谈论这次意外之喜。帐篷灯灭时,“天道酬勤,我们一定行”的口号声飘出帐篷与山间松涛混在了一起。
可是天公不作美,雨时大时小,成了接下来3天科学考察的主旋律。到出山的日子了,同伴一边收拾行囊,一边嘟囔着:“我们这行啊,还是靠老天爷赏饭吃,豹猫和蓝凤蝶都没见着”。男孩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说:“忘了树蛙吗?说不定今天有惊喜哦!”下山的路湿滑,为保护摄影器材,不经意间,三人都摔了,冲锋衣上沾满了雨打湿的落叶和泥巴,情绪也莫名的低落下来,连最能说的负责摄像的伙伴都不再言语。转过山脚,久违的阳光洒落下来,明晃晃的刺人眼,走不过两里路,已经满头大汗,男孩下意识的低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突然,他停下脚步,揉揉眼睛,指着右侧田间无名植物,惊喜道:“看,蓝凤蝶!”伙伴们也闻言回头,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是的,是的,是蓝凤蝶”负责摄影的伙伴重复道:“我就说天道酬勤吗!”
男孩在长焦镜头里看着它,阳光下,翅膀镶黑边,里面是散发着金属光泽的蓝,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外婆家。之后男孩在科考记录上郑重记录:2021年4月18日10时23分,阴转晴,东南风2级,观测物种:蓝凤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