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随性而起,为柔。骨立身塑形,为刚。而所谓风骨,顾名思义,即是刚柔并济的人格信仰与精神追求。是历史长河之中熠熠生辉,永远不会在时光颠簸中湮灭的光亮。
自时间的广度上回望,我们发现历史中从不缺乏颇具风骨的人物。自伯夷叔齐隐居山林开始,风骨已如一枚火种被留下。而这枚火种在魏晋南北朝时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炫目光芒——刘伶终日饮酒,不论世事,更有“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之言,这便是恣意潇洒之风骨。嵇康愤然写下《与山巨源绝交书》,这便是坚守人格操守,不为功名利禄所动之风骨。这样刚与柔交织,执着与旷达并存的人格与精神,正是对于风骨二字的最佳注解与诠释。
当然,这样难能可贵的风骨并非是一时辉煌后的昙花一现。魏晋风骨自历史的长河一路而行,在唐宋盛世,以至于是后来更迭无数的朝代之中,都隽刻下了自己的印记。如唐诗中所体现的唐人之豪放激昂,宋词折射出的宋人之典雅蕴藉,一刚一柔,自成风骨。纵使是近代风骨也仍如民族之烙印,深深影响着我们。英勇就义的谭嗣同,写下《少年中国说》的梁启超,都是民族之楷模。
风骨是永远的光亮,不仅仅是它在时间这一广度上的无限延伸,更是它在深度上的内涵极为博大丰富,这才使它永世流传。
过柔则媚俗,过刚易折。而风骨恰到好处地将它们中和。这里不得不提到苏东坡,他恰是体现风骨所具有深度的绝佳案例。在历经千帆后仍拥有几乎纯洁的天真,毋庸置疑他的身上有着达观随性之柔。可是在这样的一层柔和之下,更缺少不了支持他坚韧人格的“刚”——不忮不求,永远在与朝中狗苟蝇营之徒斗争不止。正如余秋雨先生所说:“风骨,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一种无须声张的厚实,一种并不陡峭的高度。”也正是这样一种内涵丰富的风骨,成就了苏轼“赤子其人,星斗其神”的品质,他的精神与风骨正如天穹之中,亘古不灭的星河永远发出光亮。
同样的,在近代,我们仍然记得西南联大学子身上所具有的气度和精神。他们将简陋的肥皂箱当做矮矮的书桌与床板,将避开敌军的空袭戏称为“跑警报”而非“逃跑”,他们甚至在去往防空洞的途中与同窗一起分享小贩售卖的零食。这是豁达以及在无比苦难艰辛的岁月里,对于生命的一种柔软温和的姿态。然而他们更可以在敌人为非作歹、肆意劫掠时拍案而起、疾声怒斥,以无比的刚毅勇敢去针砭时弊。这难道不同样是风骨内涵丰富的体现吗?!
风骨并不仅仅是是宏大而抽象的概念,自然更不是空洞无物的口号。它以灵活达观之柔、坚韧不拔之刚为奠基石,在亘古绵延的历史长河之中不断积累、沉淀,被无数仁人志士所慕、所求,在不同时代中的不同人物身上闪着耀眼的光芒,这才能让“风骨”二字拥有了醇厚丰富的内涵与底蕴。
同样的,正是由于它积淀、吸纳了如此之多的内容,并且随着时代进步发展也在不断扩充创新着自身的深度,“风骨”才能够在漫漫时光中赓续、传承,并且永远发出熠熠光亮。
风骨在时光中绵延所具有的广度,在内涵中不断挖掘出的深度,相互交织着,使得“风骨”二字兼具风雅温情与铁骨铮然,让它巍然屹立于光阴。
我始终坚定地相信着,不论是在过去那段群星闪耀的历史中,还是在当下以及更加遥远的未来,“风骨”都会自始而终地横亘于时间长河之上、纵深于历史纬度之间,成为永远不灭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