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蚁已经忘记这里曾是它的家园。过去的柏油路已被翻土洗刷,筑上了厚实的水泥。茂密的草地也被连根拔起,在其之上搭建一层层瓦砖。但这不重要,褐蚁只是来觅食的,外界广阔、新鲜的天地与地底潮湿、阴暗的洞穴有何区别?褐蚁很快继续向前走,简单的头脑结构不允许它多想那么多。忽然,褐蚁走到了一出凹陷,它顺着爬了过去,感知了它的轮廓,是“9”。褐蚁很喜欢弯曲绕旋的地面,这能让它感到安全舒适——就和洞穴里蚁后的产房一样。它继续向前走,没有别的目的,只是复杂的神经的一次随机扰动所致。忽然,前方的凹陷突然消失,变成了直直的地面,如一个“7”。这通常意味着危险。褐蚁立刻警觉起来,抬头,看见了巨大的山峰。山峰是黑色的,遮蔽了云朵。褐蚁顺着山峰的方向望去,惊喜地发现那有一只黑色的,甲虫遗体。这单薄的遗体与那黑色的山峰相比是多么渺茫啊。但褐蚁没有理会这庞然大物,径直地向“7”字爬去,机械地本能此时在它微小的DNA中发挥作用——觅食,觅食。
突然,那黑色山峰立了起来,变得更高嵩了,这次完全盖住了天空,但褐蚁没有注意——原来这山峰一直是蹲着的。
我站了起来,失去了打量地下蚂蚁爬行的兴致,拉上了黑衣的拉链,抬头看了下云朵。它还是软蓬蓬的,正向着地上那只蚂蚁移动的方向飞行着。太阳正洒下阳光,像泼下一大片牛奶,这牛奶湿湿冷冷的。我索然无味,这四周空无一人,我却正为考试的挂科烦恼。萧瑟色空气迎风作响,我的毛孔陡然寒立,我却大展双臂,大口呼吸外界自在的空气。
我轻轻地踱步,没有什么目的,思想又不住地朝着烦心事涌去,最近诸事不顺,我还没有适应新学校快节奏的学习生活,就像在后方努力跑步以追赶其他人搭乘的快车——徒劳。
我的成绩一落再落,与同学也交往不密,我仿佛是天地的弃儿了。我慢慢地走着,冰冷的空气时刻让我清醒,行走在路上,又让我感到无比的放松。我幻想着,这里本是大片草地,我走在柏油路上,前方绿树荫荫,数不清的鸟儿欢快飞翔,顽皮的猿猴在林间荡来荡去,树底有慵懒的猫儿午睡。草地偶尔有白兔跳蹿,远处的湖泊有飞鱼竞跃,地底的蚁穴有家族觅食...... 四周空灵般热闹,太古代21亿年,元古代的震旦纪18亿3000年;然后是古生代:寒武纪7000万年,奥陶纪6000万年,志留纪4000万年,泥盆纪5000万年,石炭纪650万年,二叠纪5500万年;然后中生代开始了:三叠纪3500万年,侏罗纪5800万年,白垩纪7000万年;然后是新生代:第三纪6450万年,第四纪250万年............ 远古那花花绿绿的生灵都在这,演绎着历史的辉煌。
我冻红了手,却还想挥舞下拳头,顺风高呼几句。我想着夜晚的明月是金色的船锚,载着热爱自然的生灵驶向宇宙更广阔的港湾..... 我想着闪烁的群星是漂浮在宇宙的信件,随意拆开一封,写道:“Be positive!”打开另一封,是“生活处处有惊喜!”..... 我想着氤氲的流行体是下凡的精灵,为身处迷茫却怀揣希望的生物指引方向.....
我一路走着,竟回到远处。不远处的蚂蚁仍在缓慢爬行。我欢快地蹦了几下,又看到了太阳泼下的牛奶,温热的牛奶,此刻正欢畅着地下生灵的心田我仿佛是天地的宠儿了。
褐蚁好端端地走着,却莫名感受到几下震动,它仍不在意,“总不会是山峰跳起来了吧?”它向前继续走,温热的阳光也沐浴在了这个小生灵上,或许它也感觉不到,但想到这次成功地觅食,它没由地就是欣喜。褐蚁终于走到了甲虫的遗体前,推了推,果然一动不动。它不动声色地咬了一口食物,原路返回了。
——褐蚁要回到它的家族去,宣告这个喜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