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时光的想象
				                                                               关于时光的想象
       深夜躺在床上的时候，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像凝视时光的长河。我常在此刻想象过去和未来，倾听历史深处的回响，也展望未来的风华万千。此刻，在静谧里，一切便不再遥远。
                                                                     一  1841
       我十八岁那年，爷爷走了。
       下葬的时候是冬天，天很晴，太阳亮得出奇，但风一样的刺骨。我冷得受不了，缩着手，蜷进油乎乎的棉袄，还是发颤。爷爷的尸身停在一副破棺材里——托隔壁李木匠制的，他是我家的旧友，愿意给个便宜价。可怜爷爷五十七岁的年纪，教了一辈子的书，满肚子的墨水，到头来一个风寒，就把他老人家的命抢去了。
       父亲搬个小凳子坐在门边上，叼着他的老烟斗，呼哧呼哧地吸，两颊神经质地抖来抖去。他的嘴唇在风里翕动着，脸干瘪不堪，一眼看上去，你不会觉得他是个四十岁的男人，反倒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奶奶走得更早，而我母亲死于难产，一个乡村农妇，没有画像，更没有什么照相机之类的洋玩意儿给她留个影儿，于是我从小就没见过她的模样。
       这是1841年的冬天，我们活得苦，朝廷也不见什么好光景。前年林则徐搞了一次禁鸦片，马上英国军队就宣战了。都说大清几百年的积蕴，一场战争下来，叫老百姓看见的，就只剩一个又一个败仗。可似乎老辈人都麻木了，比如我的远房亲戚，一个被称作王二爷的，家道中落，但爱摆老爷架子。他逢人就念叨着，“清朝完蛋啦，又是一朝换天子，至多不过把当年重演一遍……有什么可怕的！杀不到咱头上！”
       可我总觉得不对劲。爷爷身体还硬朗的时候，喜欢给我讲历史，从上古到前朝，无一不通。他说往前推个一千年，我们叫做“唐”，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裳拜冕旒。那时候，是绝没有外人来侵略我们的。还有改朝换代，也都是中国人代替中国人，何时见了这般景象，竟让洋人把土地占走了。爷爷还把他收藏的一把刀送给我，说倘若某日民族危难，当提此刀上战场。
       但生活还是就这样过。爷爷的葬礼很冷清，甚至没什么人愿意来吊唁他，我们草草收场了。三个月后，五月二十八号的傍晚，有人来村里报信说，英军打过来了。一时间人心惶惶，大家都说，土地占去就占去吧，可别杀人啊！还有人急吼吼地叫起来：“洋人也屠城吗？俺们有条活路吗?”
       我就站在他们边上，想起听过的历史，不知该痛苦、悲伤还是愤怒。
       “乡亲们，难道这真的只是又一次改朝换代的闹剧吗？中国人代替中国人坐江山，我们见得不少了，你却可曾听说过英国人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横行霸道、烧杀抢掠，最后还能兴建王朝，护佑百姓安宁的例子？古往今来，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今天我们不该逃跑，我们应该反抗。这个反抗为的是谁呢？为了我们的后代，为了中国。清是一个朝代，中国却是一个文明——只有中国人能延续中国的历史，当外人来统治我们的时候，中国也就不再是中国了！我们现在逃跑了，敌人就更猖狂。现在我们免遭屠戮，倘若侵略加深，男女老少都逃不脱这样的命运。所以，有志气的人，何不起来反抗呢?用我们的刀和矛，对抗他们的火枪火炮吧。就算是死，也要为正义而死，不要甘当不发声的亡魂！”
       我看到有些人抬起头来了。他们枯瘦黧黑的脸上，镶嵌着的一双眼睛，含着泪水，在清冷的月光下发亮。人群静下来，片刻后又响起细细簌簌的交谈声，人们的拳头握紧了。
       三十日的清晨，我们和英军交战。但一腔孤勇，终究抵不住他们的全副武装。我儿时的玩伴，那些生动的面孔、矫健的身体，现在变成尸体，躺在泥土里，鲜血染红了大地。我敬仰的长辈，熟悉的脸、温和的声音，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见到、听到了。我没留神，中了一枪，倒在地上，手里攥着爷爷留下的刀，那样的冰冷和沉重。
       视线渐渐模糊，温热的液体从我的胸腔流出，生命像丝线飘在空中，脆弱不堪，又摇摇欲坠。恍惚间，我听见炸响的雷声，刺目的闪电从紧闭的眼眶划过，把愈加昏沉的意识唤醒。骚动四起，天幕阴沉，浓云翻滚，从西边向这里蔓延。
       天降大雨。
       英国人似乎在咒骂什么，他们的火枪火炮被雨淋湿了，只好端起刺刀向我们的人冲过来。两方纠缠在一起，毕竟靠着数量的优势，敌人四散奔逃。此刻雨点打在我的身体上，疼痛感越来越缥缈了。我的一生将在这个初夏走向终点，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但在这场战斗中长眠于此的勇士们，为了民族的未来而作了不屈的斗争的我们，把生命奉献在了最需要我们的地方，生于此世，为国尽忠，无怨无悔。
       乡亲们在欢呼。此刻，我想许一个遗愿：愿未来会有山河重整、四海安乐的一日，国土不再如今日般割裂，人民不再如今日般受尽了苦难，华夏的尊严，也不再如今日般被列强肆意凌辱。那样的景象，在今天看来太遥远，但我坚信，它一定会成为现实。
                                                                        二  1941
       “1941年的时候，日本人接管上海租界。我当年19岁，在剧院管道具，工作间隙和她认识的。”
       “她被从房间里拖出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血，衣服破破烂烂黏在身上，头发乱蓬蓬的，脸上全是青紫，又肿又涨。你很难想象那曾经是一张漂亮的脸……我就在角落里趴着哭啊，还要压着声音。那么好一个小姑娘，无缘无故，被一群魔鬼，折磨死了。”
       我是孤儿院里长出来的孩子，没见过父母。七岁孤儿院关闭了，我就出来学着自己讨生活。一开始当然是上街乞讨，但偌大的上海城，像我这样的小孩不知有多少。这儿富商名流多，挥金如土，但指望他们发善心，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喜欢走轻飘飘的步子，沉溺在销金窟里，端着高脚杯，盛上一点红酒，再捏着它们摇来晃去，西装革履、裙摆迤逦，参加舞会，听西洋曲子。这一群人，平日里高高在上，待到日军来了，端起刺刀的时候，就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我们把它叫“片叶不沾身”。但这个时候，苦难就要我们穷人来受了，那种情景是可以想象的。所以我小时候认为那些穿着漂亮衣服的人全是一样的。
       十一岁，我进了剧院，找了一份打杂的工作。那时候她才八岁，天天在后台看她母亲演出。她母亲在当初可是个风云人物。作为这里的当家花旦，追求者不知有多少，却拒绝了一众富家子弟，嫁给一个大家认为很没前途的读书人，这在当时可算作一桩奇闻。女儿出生后，母亲很快就回归工作了。时间过得很快，而当女儿在耳濡目染之下提出向母亲学戏，母亲却一口回绝。
       “娘跟我说，这世道更不似从前了，她预感会有大变动。她说唱戏会变成一项危险的工作，随时可能丢掉性命，决不让我以身涉险。”
       我那时和她刚刚相识，看着她漂亮的小脸，身上的裙子，再看看我身上洗得发皱的粗布褂子，我很自卑，就把她自动归为与上文“富商名流”类似的人。我对她实在是摆不出什么好态度，但她格外活泼开朗，整日对我说个不停，一来二去，毕竟是同龄人，我们还是结下了友谊。
       她果真是有天赋的孩子。14岁登台，惊艳四座。她母亲已到了中年，拗不过女儿的倔强，只得一声叹息。彼时是1939年，德国发动战争，欧洲陷入动乱，世界局势风云突变。日军加紧侵略，无耻暴行在中华大地四处上演。上海已经历了数次屠杀，在这繁华的剧院里，如今人人自危。她母亲终日坐在那里，眼神一天比一天沉重和忧虑。
       1941年末的一个早晨，有人告诉我，说公共租界已经被日本人接管了，今天下午日本军官会来这里聚会，让我起来张罗道具。这年她已经代替了母亲，成为当家花旦。我大吃了一惊，飞身下床就跑到后台，中间差点撞到赶来的化妆师。她已经坐在椅子上，头发整整齐齐地散落下来，神色很安静。
       “你来啦，快坐我旁边。”
       “你要去给日本人表演吗！”我快要急哭了，“我听说他们见到漂亮女子就……就对她们动手动脚，有的还被强奸……”我本就比她高半头，站在那里拉着她的手，显得十分滑稽。
       “我不会去的。”她猛地转过头来，我看见她的脸上还有残留的脂粉，想来是刚刚化好，又被她自己洗去了。
       然而剧院的老板，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突然闯进后台。“你个小妮子，真是别的不想，光考虑这有的没的！日本人来了又怎么样，你是不是不想活命啦？你不活命，也别连累我们。中佐先生亲自点你唱戏的，你没法拒绝。快点把妆给我化好了，小心我揍你……反正你总归是要唱的。”
       老妇一下子冲过来扯开我，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死死摁在椅子上，我看见她突然流泪了，低低抽噎着。
       戏幕起。
       我在台子边上看她从幕后缓缓走出，轻移莲步，顾盼生姿。精致的戏服，是我们剧院最宝贝的那件，缀饰的珠玉都是真货，现在正叮当作响。她那张苍白的脸上，又涂上厚厚的白粉，腮红鲜艳，一双漆黑的眼睛，被璀璨灯火映得闪闪发亮。
       台下的日本军官们都鼓起掌来，又叫又笑。
       轻启朱唇，她被我羡慕着的嗓子，发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完美，也算是童子功练成的唱腔，继承了她母亲的衣钵，别具韵味。以往看她登台表演，我都在心底暗暗可怜自己没有这样好的容貌与天资，一辈子只好做个幕后人物，可今天，她的声音在剧场里回荡，台下坐着的不是爱戏的中国人，而是鼓掌的日本人。那些日本人鼓掌的手中，不知沾过了多少鲜血，不知道取过多少我无辜同胞的性命。这时候我只感到悲凉，我16岁的妹妹，这样年轻的花季，就要被迫背负道德、生死、国仇家恨，去把她最爱的事业，当作取悦敌人的筹码。
       可那时我只觉得她会为此背负道德的压力，从未想过那群残暴的日本人，真的如传闻般把她折磨到那样的地步。
       那晚演出结束后，我在后台没有看见她。我以为她只是像以往那样处理一些杂事，便没多想。我甚至庆幸她终于捱过这一关，从此就不会再有敌人的骚扰，她能继续当她最喜欢的花旦，就像战争开始前所愿望的那样。那晚，我带着一种解脱，睡得格外香甜。
       可第二天，我从一场美梦里醒来的时候，她就成了一具尸体，扭曲着脖子，瞪着她漂亮的眼睛，在中佐的房间里，瘫在地上，死不瞑目。床上全是血液干涸的污迹，延伸到她蜷缩着的身体下面，伤痕遍布的两条腿，弯成诡异的弧度，触目惊心。她灵动的面孔，不知被怎样地对待过，青紫一片，眼睛肿得很高，整个人早已面目全非了。
       这个场景，至今在我的噩梦里一遍又一遍回放，她遭受了什么，已经显而易见了，但我却不愿相信。我几乎是疯了，扑在地板上，手上沾满了这位我唯一的朋友的血。老板也在那里，她沉默着把我扯开，一如昨天清晨一样。我抓着她枯瘦但有力的手，扣着地板，我开始哭喊，像个失心疯。
       “是不是你把她送过去的！一定就是你这个坏女人！你看她的样子，她才16岁，她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个花旦，她才做了两年，你能想象这样死去有多疼吗，她的血你是不是看不到，你活了五十多岁，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吧！”
       老板沉默着，任由我摇晃她的手，一声不吭。我似乎哭了很久很久，哭哑了嗓子，最后终于没有力气再发声了。
       “她是为救我们的命而死的。她是自愿的。”
       她最后的归宿是一块草席，一片野地，一块残缺的木头刻着她的姓名插在坟前，祭奠消逝在暴行下的一缕芳魂。时移世异，剧场辗转多地，我数年居无定所。当战争结束后我再次回到上海，她的坟墓已无处可寻。
       我不信神，却几十年来为她祈祷。这是荒唐的，但因我当年无法弥补的太多过错，因我愿人真有来世，好让她在如今这般和平的世界过16岁少女该拥有的人生，她会进入学校，读书习字，会听歌，会跳舞，会画画，也许还会热爱京剧，成为一名专业演员，在真正的大舞台上，为爱戏的中国人和外国友人表演。那时她最爱的事业会成就光荣和梦想，让她幸福，而不会带来死亡。
       “你必坚固，无所惧怕。你必忘记你的苦楚，就是想起也如流过去的水一样。你在世的日子，要比正午更明，虽有黑暗，仍像早晨。”
                                                                       三  2041
       我终于进入初中啦！
       今天上了第一节历史课，从小学开始，我就对历史很感兴趣。我总央求妈妈买各种各样的历史书，尤其是有关中国近现代史的。我不知道过去对这一段历史是怎样分割的，但在今天，近代史是1840至1949，现代史是1949到今天，并且将延续下去。现在，我们的国家正在向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目标大步迈进，据妈妈说，现在教育资源丰富，学生再也不会像几十年前那么累了。所以我们的生活，还是很无忧无虑的。
       但国家担心我们在优渥的生活里失去动力，就要求加强历史教育。当我小时候第一次看到百年前人们的生活图景时，内心实在是无比震惊。今年我十一岁，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生活在充满爱的社会里，哪里能想得到那时我的同龄人，吃不饱、穿不暖，生活在战争和疾病的阴霾里，时时还要忧心自己的性命呢？
       老师在课上展示了很多图片，她说，我们这个时代的孩子，最有必要了解过去。她还说，我们一定要学好历史——毕竟，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也可以更好地建设我们的国家。
       但老师布置的作业让我们都很发愁。她要我们在一周内写出一篇文章，以1840年以来的几个民间历史故事为主线，以小见大，写出我们对近现代历史发展的感受。我总是只关注官方的史事，对普通人的经历却鲜少留意，这作业可谓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走在回家的路上，正发愁的我，突然发现道旁的绿叶丛中已经冒出花朵。成荫的树木在头顶交缠，把烈日隔绝开来，盛夏也能享受一路清凉。自二十一世纪30年代以来，政府着手进行道路改造，把它们都建在了空中，于是从那以后，从我们的窗子里望去，地面不再有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绿地，不断清新着空气，也让我们仿佛置身花园。我们国家成为第四次科技革命的引领者之一，新能源的利用淘汰了煤炭等一系列损害环境的旧能源，现在几乎全球都运行在它带来的便利之中，自第二次工业革命以来，人类又一次真正创造性地改造了世界。我们都不再需要以损害环境为代价发展经济了，在每一个国家的上空，都飘荡着蓝天白云。
       令人担忧的“第三次世界大战”没有发生。二十年前，世界总体和平，但地区仍有战争，这些战争的发展总让人类忧虑不堪。但在今天，它们大多已被化解。当时的青年们长大了，在这个前所未有飞速发展的时期，他们成为国家的栋梁，并致力于争取和平。现在，极端民族主义已经不见踪影，随着战争的远去，新一代人开始打破对各国之间对彼此的偏见，结下深厚的友谊。
       但我们都从未放弃学习历史，也没有人忘记历史，反而对其更为重视了。大家现在都说，学习历史是为了从过去的事情里吸取经验，总结教训，为国家谋进步，为世界进文明……
       想着想着，思绪就越飘越远。不多时，我到家了。门口的机器人把我整个人扫描了一遍，门悄无声息地推开了。
       “欢迎回家！”
       我点击白色桌子上的按钮，一片虚拟显示屏瞬间出现在空中。我回想一下作业内容，说道，“搜索中国近代以来民间历史故事。”又觉得不够，加了句：“要最感人的！”
       “已为您展示搜索结果。”
       我的手指划过第一条，点了进去。
       “1840年，英军发动鸦片战争，第二年，在中国广州三元里，有一群勇士，以刀矛与敌人的火枪火炮抗衡，全村千人迎战，竟无一人退缩。一场血战之间，天降大雨，淋湿了英军的火器，战局瞬间反转，中国民众乘胜追击，敌人仓皇逃窜，这次战斗在中国民间抗击外来侵略的历史上谱写了壮烈一章。”
       “1941年，日军偷袭珍珠港后，二战全面爆发，也带来了上海租界的末日，很快公共租界被接管，日军在其中肆意屠戮、横行霸道。据一位亲历者的日记记载，当年日军在当地最大的戏院观看演出后，其领导者要求“把那个刚刚上台的女人带到我房里”，还威胁称倘若不从就要杀了全院的人。十六岁的花旦自愿走入日军的房间，在这里凄惨死去。她死后，日记的作者一生奔波各地，讲述她的经历，为反对战争、为正义与和平发声。”
       他们的照片就在我眼前飘浮着，笑容灿烂，隔着百年，穿过时光的长河，深深地震撼着我的心灵。
       我很快完成了作业。在最后，我写道：
       “先辈们。我欣逢盛世，生在由爱与和平组成的时代，生在你们遗愿里的中国，生在你们为之奋斗的新世界，我原不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在阅读你们的故事之后，才领悟得更真切。现在的中国，是社会主义的中国，人民自由幸福，社会稳定和谐，国家繁荣昌盛。你们一定想知道中国能否复兴，想看看复兴的中国的样子。但你们未曾有机会走进未来，就和千万同伴一起倒在革命的漫漫长路上。但先辈们，请放心吧！你们的愿望没有被辜负——今天，我们再也不会遭受侵略，今天，孩子们都读书习字，都有机会发展爱好，成就自我。二百年以来，你们披荆斩棘以开创的未来，正在延伸，正不断向上、向善、向美。向你们致以我最崇高的敬意！”
                                                                            后记
       我们追求更美好的未来，所以我们回首历史；我们不要使历史的悲剧重演，所以我们着眼未来。这是关于时光的想象，关于已经过去的，和尚未到来的。但我想，铭记过去的我们，一定能将今日的畅想变为现实。
       搁笔眺望，又是深夜，远方星月明亮，时间的长河，正在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