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与邂逅
或许从我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去追寻世界的秘密了吧。
我好像总是一个人在追寻。
应该是在很久以前了吧,我也有一个朋友。我记得她叫饭饭,金黄色的长发,喜欢穿白色的连衣裙。我在树下为她系起了右脚的鞋带,自那以后就有人陪我一起畏惧着长大。饭饭说大人们看起来和我们不一样,的确,他们那么相似,机器人一般的僵硬,都一样的在我询问世界的秘密时缄默不言。
而且他们都一样地不承认饭饭的存在。
“今天晚上五点整,一起离家出走吧。”
我背着相机翻到窗外,鹅黄色的灯光远远亮着,她提着灯笼站在铁轨上。
“据说顺着铁路走就能找到大海。”
但我们还没走到大海,彗星就浩浩荡荡地洒满了天地。尽管从未有大人理睬,但我坚信那天晚上的天空是一片撒上了星星的海,我分明看见一只蓝鲸游了过去,身上沾了星芒。
“我以后要成为彗星。”我当时承诺到。
是不是因为承诺了太多有没有做到,所以她才离开的呢?
我遍寻不到她了。无论是过去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还是空荡荡的相框里,她的气息一点点淡去。
我趴在书桌上,如果知道我藏在桌洞里的是什么书,恐怕班里一半的人都会逃开吧,好像大家都畏惧着谈论世界的秘密。我拨动着饭饭送的地球仪,我急于寻找这个世界的秘密,想借此再次见到她。宇宙的暗物质?黑洞?四维空间?我总是皱着眉,试图改换思路。
因为没人相信饭饭存在。
我明明没有系上鞋带,但妈妈说我系了右脚的,不对,我帮饭饭系了右脚的。爸爸说只有我一个人在铁轨上,不对,是我和饭饭休息时不小心睡着了。我还记得她离开时的场景。她乘着白色的鲸,还回头看了我一眼,在我嚎啕大哭之前。
我疯狂的追寻着宇宙的秘密,只有我们在试图解开这个秘密。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我模模糊糊感觉着。或许等我变得像七十亿秘密一样纯净时,就能找到答案了吧。我独自去海边看过无数次彗星,绚烂的星光能让我停止强迫症般的思索,能看见水中隐隐绰绰倒映着飘扬的金发。若能化作彗星的话,就能去到想去的地方了吧。
人们在陆陆续续离开这个星球,因为它已经到了使用年限。飞船的起飞平台是这个星球上最高的地方。我登上飞船,包里藏着地球仪,手上拿着饭饭留给我的书,书里夹着我们唯一的合影。我们都已经长大了呢。要是能再见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当初的约定。
到处都是大人,我厌恶他们冷冰冰的四方脑袋。也厌恶他们盯着书本时疑惑不解的眼神。为什么相信这个世界呢?如果人人都有秘密的话,那么宇宙也一定有一个的吧。
我逃到了飞船的尾翼上。我翻阅着书本,像孩子一样以为最后一页藏着宇宙的真理,生怕染上大人的世俗以后,就不相信这些东西了。
我翻到了书的最后一页。
但是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我翻到最后一页了,但是从来都无事发生,只有微微晚风吹过来,让人感到清醒。
这可不是梦境啊,我一遍一遍提醒自己,瞳孔里一遍一遍映出的流星,承载了祈祷、心愿、秘密,许多许多。如果永远做个孩子的话,如果永远保持好奇的话,就总会邂逅什么的吧。
又或许......
只是我不愿意去想罢了,到底是大家都不记得饭饭了,还是大家更愿意相信她从未存在过?是因为不相信这个世界的人就不被世界所接受吗?我不知道,那些日子太远了,远的我也很难认清自己的内心——我到底还在追寻吗,还是只是借着这种追寻来逃避另一种思绪?
飞船下的起飞平台上有一群人,每当我们乘飞船离开时,总会有人留下,作为不信任这个世界的处罚。
说起来我也真是个胆小鬼呢,明明截然不同还试图掩藏着。
我突然感到厌恶了,因为总是坐以待毙。
我站起身,走向了平台。我要一场与真理的邂逅,或者是一场与真实的邂逅——我这时才突然发现,饭饭才是我的真实,她是我唯一作为信仰相信的。
如果当初我能像我承诺的那样坚定,或许饭饭就不会因此而离开了。
我快步向人群跑去,一张手,书本像鸟儿一样飞开,我们的照片飘了出来,我前所未有得想要去求证,只为快门下的两张笑脸。风从我耳边刮过,我抓起地球仪,甩开背包,人群的中心,我看到金色的头发随着风飘动。
我冲到平台正中,抡起地球仪向这个世界的信徒砸去,像我们曾经推测的那样,这些大人脑子里只有弯弯绕绕的电线,这个世界虚伪得令我想放声大笑。
他们是因为底气不足所以才阻挠我们去探索的吧!
我伸手抓起那细瘦的手腕,直接向平台边缘跑去。微凉的空气吸进肺里,疼痛的感觉泛了上来,让人相信自己还活着。我刹住了步子,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了,鳞次栉比的城市看上去压抑而沉重。
但我仍不敢回头,我不知道她会作何反应。当我终于鼓起勇气,用自己坚定的一面站在她眼前时,算不算是两人的重新邂逅呢?
有人追过来了,如果那也算是人,而不是机器的话。
“还记得你说要成为彗星吗?”
她抓起我的手,一跃而下。
我突然想到她曾说过的:“一起离家出走吧!”
此刻,时钟指向五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