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是永远的光亮
秋风卷起枯叶,扬到半空中,突然用尽了力一样,任由叶子飘飘悠悠的落到路上,水面上.....
“医生,拜托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病房里传来母亲绝望的哀求声,我不假思索的戴上帽子和口罩,隔绝走廊里过路的人们施舍般落在我身上或同情,或打量的目光。我快步走到消防通道,抡起拳头猛地打到墙上,浑身颤抖,眼神消沉而又绝望。
自从被查出脑部有一颗二级肿瘤后,我被妈妈勒令退学,原本孤单的我变得有些冷漠,我讨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讨厌冷冰冰的检查仪器,讨厌人们异样的目光,更加讨厌,这样的我。
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我的拳头终是顺着墙不甘的滑下。唯有紧攥的双拳,通红的眸子,暴露着我情绪的失控。
突然,我的手被什么触碰了一下,我立刻回过神来,扭头望去,是一个堪堪到我腰部的小姑娘,正脸上堆满甜甜的笑,仰头看我。她细长的眼睛是那么天真,那么纯洁地望着整个世界,哪怕有什么肮脏的东西,她也一定不曾看见。心中不觉软了几分,蹲下身去。“哥哥,别哭,请你吃糖。”我从未见过这么干净的笑,这么美的眼。小女孩献宝似的摊开双手,里面躺着一根印着小太阳的棒棒糖。不知怎的,竟要了小姑娘的东西。剥开糖纸,把糖放入口中,嗯,草莓味的,但甜得发腻。小女孩见我吃了,一脸崇拜的说:“我爸爸说了,嘴里甜了,心里就不苦了。哥哥,甜吗?”似是被小女孩的笑容感染,我原本消沉的眼中也有了点光亮,“甜,甜,甜。”我连说了三声,不知说的是嘴里甜还是被病痛折磨的心里甜。
“ 安安,快来,回家了。”远处传来一位男子急切的呼喊声。小女孩便冲我摆摆手,大喊了一声‘来了’就跑出去了。“哥哥,要多笑啊。”走廊还里传来小女孩清爽的声音。
这样的笑,我也曾拥有过。
我把糖用糖纸包好,放进口袋里,出去找和医生交谈的妈妈。
......
“您好,女士,请出示一下账单。”妈妈打开车窗,把字据递给停车场的工作人员。
“不好意思,女士,您停车超时了,请再补交5元。”工作人员格式化的说道。
“怎么会,我是掐着点回来的,是刚才前面的车慢了,这才耽误了。”
“对不起,女士,我们这都是系统计费的。”
妈妈一把拿过后座的钱包,打开给那人看,“你瞧,空了,要不算了吧。”
“可以微信支付。”说着就拿出了二维码。
妈妈无奈,只好不情愿的扫了下,“没信号,你们这怎么没信号啊 ?”
“行,行,行。你们走吧。”工作人员有些不耐烦。
我看妈妈手机中显示的支付页面,笑了笑。“妈,你吃糖吗?”“去,去,我这一把年纪了,吃什么糖啊!”我看向窗外,没说话,车窗里映着的我的眼睛有些发亮。
离开停车场,我在医院的花坛上又碰见了那个小女孩。“妈,停车。”
小女孩旁边坐着的男人应该是他的父亲,他们长得很像。
不同的是男人的眼睛里总带着星星点点的哀愁。我没有上前打扰他们。只是在他们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因为离的不远,父女俩的对话或轻或重的传到我耳中。
“爸爸,我想吃汉堡。”
“好,爸爸去给安安买。”
“不,爸爸,我还是不吃了,省下钱给爸爸买牛肉面。”
想来也是生活拮据。
“是爸爸没本事,是爸爸没本事啊!”男人一手紧捏着CT袋,一手捶打双腿。
“爸爸,别哭,吃糖。”一样的语气,一样的笑,一样能打动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这样的话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就拉着妈妈走了。
我继续过着半死不活的日子,吃饭,发呆,占据了我生活的全部。唯一不同的是,每天睡前我都 会让自己笑一笑,哪怕是从痛苦中挤出来的。
直到几周后......
我去医院复查,我的主治医师推给我一个病友群。打开群公告,有人要办追思会。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看到了什么——遗照里的人是安安!
那刻,我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般站那一动不动,愣着两只眼睛发呆着看着手机里的遗像,不知过了多久。
后来听病友说,安安今年八岁,一个月前查出脑瘤,那时为时已晚,她父亲带她离开农村四处求医也于事无补。
回想起那甜蜜的笑脸,轻快的语调,没想到竟来自被厄运抓住衣角的可怜人。我向他们打听安安的墓,想去看看她。
下着毛毛细雨,小女孩坟前早已放满鲜花。雨滴落在花瓣上形成水珠,将从阴云中挤出的一丝阳光射在小女孩微笑的脸上,像极了她眼中的光。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个没吃完的糖,放入口中,还是那么甜。每次见到小女孩,她总是在笑着,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抱以微笑。她笑着的眼里有光,可以驱散世间一切阴暗。
而她,又把光传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