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咿咿呀呀的闹钟闹腾的把我从睡梦中拖出来。我顶着乱蓬蓬的头发走到镜子前,拿起镜子象征性地梳一梳头,见已“没救了”,便戴上帽子,洗漱后在南京城里漫步。淅淅沥沥的小雨让我不得已撑起了伞。
街角的一台早餐车前已排起了长队,老板操着一口流利的南京话正在做着鸡蛋灌饼。灌饼上冒着白烟。这里的人都叫他“九指师傅”,因为他早年间为顾客切火腿肠时不小心切下了自己的右手食指。每次说起那段经历,他都露出自己那条格格不入的断指:“如果不是它,我生意不见得这么好哩!” 咬着溢发着葱香味的灌饼往前走,老远就听见居委会又如开饭时间一般闹哄哄的,那大概是又在分享着张家长李家短,两位大妈在门口指点江山,一位穿着蓝色的旗袍,戴着太阳镜,另一位则穿着大红色的T恤短裤,俨然一位运动健将。我微笑着向她们问好,她们也点头回礼。
再往前走,可就快到闹市区了。一家新开的珠宝店的门口,两列俊男靓女正热情地舞动,动作不能说非常标准连贯,但昂首挺胸,精神饱满,显然对开业第一天有着殷切的期望。人群如淙淙流水,把我这颗微不足道的小水滴裹挟着带入了主干道。
主干道上可谓是人山人海,车水马龙。我微小得像一粒尘埃掉落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中。此时路边一个宁静的茶社却吸引了我的注意。走进去,两面墙壁都张贴着书法和绘画作品,恐怕只有有闲情雅致的人才会来此消磨时间,再走走才发觉这更是一个棋社。一个大约二十多岁光景的大哥哥对我说:“怎样,小朋友来盘棋不?”
我原来对“小朋友”的称呼十分不满,“但既然邀请我下棋,我就用实力展现我的力量吧!”我幼稚地想。于是说:“好啊,来一盘。”
坐定开局,房间里氤氲着茶的芬香,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但与其极其不符的是对手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他似乎很享受把棋子缠在一起乱战,但我也毕竟是练家子,屡次逃脱,慢慢建立起优势,可谓之以柔克刚也。“其他自信没有,围棋的自信还是有点的嘛!”我自己想。但中后期我的一招缓棋,差点为我鸣响了丧钟。
由于我的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双方的注意力都有些涣散分离。几步简单过招之后,对方愈发呆滞的眼神忽然如猎豹般犀利,正捕捉着他的猎物,时刻准备一招毙命。他很快把棋子落在了G10上,一颗像极了是沧海一粟但实则星辰大海的杀招而后他微笑地面对着我,他和我的想法一样,这回我是真的有麻烦了。
这步棋图穷匕见,充分抓住了我长龙的弱点,像是要瓮中捉鳖,一网打尽。的确我一开始动了投子认负的心思,但弥留之际我又嗅到了胜利的气息,于是我寻味闻去,一点,一点……
事与愿违,一道“正在开始读秒”的凄厉叫声如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也把我逼到了绝路。置于死地而后生,这似乎打开了我的天灵盖,那步N13——一部毫无干系的棋立刻浮现到了我的脑海里,我出于本能将棋子落下,并沉重地按下了拿个切换落棋方的按键。
一丝惊诧划过对方本来已经开始庆祝的脸庞。
很快棋局就变成了快棋大战——因为他也用尽了自己的时间,慌乱之中落下了一步棋。这正中我的下怀,我放弃了自己的那条长龙,换来了另一块更大的利益,正如我的自信扑灭了他反击的火焰。
最终我以一目半的微小优势赢下了这盘棋,想立刻站起来鞠躬离开,但发麻的腿却不允许我这么做。我只能原地坐下,对方对我表示赏识,我也对他的果敢表示赞许。
经过一番大战我回到家,戴上耳机翻开了网易云的评论区。那些评论有些再也不看上去在说我。那些人也再也不是我的影子,我相信,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份故事——独一无二的故事。正如断指的灌饼大叔,格格不入的居委会大妈,热舞的有志青年,他们都活出了自己的人生。正如这盘棋告诉我:我不是小水滴,而是自己的汪洋大海;而每粒尘土,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一片蓝天。
因为你就是太阳,就是自己的光。
我抬头看看外边,外边的太阳,
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