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掌声久久没有停息。
台上的灯光聚焦在彦儿一个人身上,将她的影子清晰地投在地上,这晃眼的光,在此刻的彦儿心中,早已不再来自聚光灯,真正的光源是观众席中看得最认真的那个人——妈妈。
她正笑着,彦儿也向着她笑,就像早晨的向日葵,对着阳光开得那样灿烂。
妈妈,感谢您的光照亮了我,彦儿在心中默念着,双眼已逐渐发热、模糊,但她仍拼了命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彦儿的妈妈,曾是一位优秀的大提琴家,当她在全国各项比赛中锋芒毕露时,人们都称她为“天才少女”。她的人生不断上坡,在许多人看来已是巅峰,只有她自己清楚,留给她拼搏的时间不多了。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彦儿的妈妈总在练习时出错,手指似乎不听使唤,按不到准确的弦上。老师对此非常不解,昔日的她手指纤细灵活,演奏时的手完全是与琴弦融为了一体。如今,是怎么了?在老师的再三催促下,她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嘴中吐出“渐冻症”三个字时,她的心跌入了谷底。
年轻的她,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大提琴梦,她的成就也在一时间成为传奇,甚至有人说“不可超越”。
几年后,彦儿出生了,妈妈常常看着她,暗自期待她快快长大,她相信彦儿一定有不亚于自己的潜能,只有日后的训练可以创造大提琴界的另一个传奇。
五岁时,彦儿的妈妈带着彦儿去找了当年自己的老师,请他教彦儿拉大提琴,老师的目光落在彦儿身上许久,眼里逐渐燃起了希望之火。自从彦儿的妈妈离开,老师收下的学生都不能创造出令自己满意的作品,数年后的这一次,他选择相信“基因的力量”。
彦儿很懂事,从小就一天到晚泡在练习室里,很多时候都是自愿的。她每每看到妈妈因为渐冻症而行动不便时,心里就会像针扎了一样。她也和妈妈有一样的愿望:快快长大,让妈妈为自己骄傲。
在彦儿的训练过程中,妈妈从未缺席,但她只是坐着看,并不怎么进行指导,她将这一任务交给老师,因为她完全信任他的教学能力。
彦儿的努力成果是令人欣慰的,老师常在彦儿拉完一曲后连连叫好,每当这时,彦儿望向妈妈,她都是微笑着,一言不发,但彦儿知道,她是满意的。
每次彦儿的比赛,妈妈都会观看,她从前总在台上享受这光辉与荣耀,现在终于可以在观众席里看着台上的女儿发光。殊不知,彦儿每次都能一眼在观众中找出妈妈,她自己总解释为“妈妈总在发光,我就是追光者,一眼便能找到光”。
一次比赛大获成功后,彦儿一家请老师吃饭,饭桌上,老师感慨道:“我教了一辈子大提琴,你们母女俩毫无疑问是最杰出的,基因的力量真的很强大啊!”
彦儿听后,看着妈妈说:“倒不如说是光的力量强大,妈妈就是我一直追寻的光。”
“她身上,有你的影子,”老师认真地对妈妈说,“果然有光就有影。”
国际演出的日子最终到来,最紧张的人是彦儿的妈妈,她几个晚上合不了眼,为女儿的演出思前想后,但在彦儿面前,她依然带着不变的微笑。
那掌声的响起对彦儿妈妈来说,像一场美梦的惊醒,她知道,彦儿完成自己未竟的梦想,自己应该感谢彦儿的出现——光的出现,给自己充满黑暗的生活填满了色彩。
不知不觉中,热泪从彦儿妈妈脸上滑落,弄花了为这次演出而精心化的妆。她缓缓抬起手,想擦干眼泪,手指却僵硬得动弹不得。
谢谢你,彦儿,像道光出现在我的世界,妈妈默念道。
谢谢您,妈妈,像道光照亮了我,让我成为您的影子,继续追寻您的梦想,彦儿终于没有忍住眼泪,光影化作了一团雾,只有妈妈的灿烂笑容仍然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