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老爸要去国外治疗,你有什么想法吗?”姑姐询问道。男孩儿愣了愣,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终究只是把想说的话烂在了心头,默不作声。只是将头望向窗外,望那林荫大道,望那车水马龙,他们川流不息,他们逐渐模糊成一个又一个的小黑点……
“叮铃铃,叮铃铃”可算是下课了,“噗通,噗通”男孩儿撑着一把儿小伞,顶着细雨,踩着一个个小水坑,蹦蹦跳跳的往家里赶,可看看天,乌云上涌,如墨汁泼下。不得已才加快了脚步,循着街道往家中走去。
天黑了,满天星斗镶嵌在夜幕上,那望不到尽头的星海,散发着美丽光华,诉说着属于她的神秘。饭桌上,父亲一反常态的没有观看新闻,只是一直用自己粗糙的大手一边给男孩儿夹肉,一边又叫他多吃菜。明明很平常的小事,但总感觉少了一丝活力与快乐。男孩看着父亲历经沧桑的大手,这气氛,让他好不自在。夜,终是暗了,男孩儿趴在窗台,举头望着累的眨不动眼的星星,期待起明日的太阳,困意悄悄地钻进了男孩儿的脑海,该睡了。反常的,父亲搬了张小床睡,让男孩独自睡大床。男孩感到不解,却也只是以父亲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罢了的理由糊弄了自己。天上的雨终是落了,淅淅沥沥,“滴答滴答”男孩感到一丝不安,却没有多想。
慢慢地,男孩察觉到了什么,但父亲却已经前往另一地接受治疗,起初是一个星期去看一次,后来干脆几个星期才去看一次。再后来,男孩儿没有去了,因为父亲每个周末都回来,跟平常一样,早上去喝喝小茶,晚上去打打麻将,打打牌。唯一不同的可能也只有他总在下午坐在院子中的沙发上,品着茶,看着太阳,不知道思索着什么。这一切都很平常也很平静,但男孩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猛烈,男孩好像知道是什么原因,又好像不知道。他不愿接受自己逃避的事实,只说这是猜想。
男孩逐渐感到空虚,寂寞,还有害怕。他每天窝在家里,玩着手机,跟朋友们从早打到晚,从早聊到晚。他的头总是很痛,他的视力越来越模糊。但他停不下来,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填补内心那份缺口,他越来越害怕失去了。深夜,在没有太阳的伪装庇护下,他总会不自觉的就在枕头上滴落了一夜的难眠。在等到太阳升起时,他又会如出一辙的重复直到又昏睡在那一滩泪水中。他只感到无比无比压抑。他曾离死只有一步,明明那么近那么轻易就能解脱,但他哭了一夜,然后放弃了。他跟我说这是动物求救的本能,我跟他说这是你对于这个美丽的世界还有眷恋。他说他不信,我说我也不信……
“叮铃铃,叮铃铃”上课了,明天就是校运会了,男孩嘴角的笑容却被心中那不安的“滴答滴答”声所吞噬。课被打断了,男孩向窗外瞟去,他见到那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可他还不知道有很多东西逝去,有很多东西在此定格。
男孩仰在座位的椅上,向窗外望,原本熟悉的路,极短的车程。仿佛在这一刻变得陌生,缓慢。男孩眼神透露出的迷茫以及不安,仿佛要让空气凝固。
男孩推开了大门,古钟发出“滴答滴答”声,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房间。他看到了那落日的余辉透过窗户洒在父亲脸上,他看到了父亲原本茂盛的黑头发,变得稀疏又斑白。他看到了父亲那粗糙厚重的大手也变得骨瘦如柴,但不知为何握在男孩儿手里却依然如往常般的温柔。父亲在小声嘟囔着什么,男孩凑过头去听,他的身躯微微一动,不敢在待下去。疾步冲了出去,眼里泛着泪光……
当男孩听到了一阵阵哭声,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却强忍着即将掉下来的泪水,只是用手擦了擦脸。整个下午都充满着沉重的气味,都嘈杂着繁琐的佛经,压得人直不起腰。雨的,墙上的,心中的“滴答滴答”声。都停了下来。在这天,男孩一定会记住,那个最深爱他的那个人,被病魔带去了阎王面前。而他就目送着那棺椁,一步步被吞噬在熊熊烈焰中。
男孩盖上被子,终于卸掉了所有伪装,低声抽噎起来,他多想在父亲面前亲口说出“我们能一直待着就好”。可惜中国人含蓄的爱从来就没说出过口,以前不敢说,以后就没机会了。男孩逐渐陷入梦乡,在睡梦中,他又梦到夕阳下,父亲嘟嚷着那句:“以后……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了……要照顾好大家”男孩又不争气的哭了起来,他终究知道男孩子变成男子汉,不是年龄的蜕变,容貌的改变,而无非就二字——“责任”或者说是“担当”……
几天后,当男孩回到学校,当同学关心的向男孩问发生了什么,男孩只是笑笑说没事,他看着外面的夕阳,他知道,父亲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