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让世界闪闪发光
玫瑰被视为象征:爱、信仰、美丽、永恒。
在台湾,一些气质偏女性的阴柔少年被比作“玫瑰少年”。他们温柔、精致,与大众眼中的少年截然不同,像一朵玫瑰。
叶永志就是一位“玫瑰少年”,他从小就跟其他孩子不一样,他不爱闹,也不爱打架,喜欢一个人默默地做家务,或者做一些温柔的事情。
在叶妈妈眼里,叶永志是上天派来的天使。每天晚上,叶永志早早放学,做好一桌子饭菜等妈妈下班回家,连邻居都羡慕地赞叹:一个叶永志都胜过自家三个小孩!
但是这么懂事的小天使在同龄孩子眼里却十分讨厌。他从不参与男孩们的游戏,喜欢编织、做菜;他是学校合唱团里唯一的男生,声音又尖又高;他讲话细声细气的,还会时不时翘起兰花指。
在国小三年级的时候老师就向叶妈妈反映:“你的孩子心理有些问题,他就喜欢做女孩子做的事情,你快带他去看看医生。”
到了诊所,医生却对她说:“我告诉你,你的儿子非常正常,如果觉得他这样不正常的人,那人本身就不正常。“
但是家庭的支持不足以弥补社会的偏见所造成的伤害。在学校里,叶永志的男同学们经常会把他围在厕所里,强行脱下他的裤子“检查”他是不是男生。
所以他只敢在上课期间去上厕所,或者使用教职工厕所。2000年4月20日上午,叶永志在自己最喜欢的音乐课上提前5分钟离开教室去了厕所,结果被发现倒卧血泊之中,送医后仍不治过世。
“他说‘妈妈,别人每天都要抓我,脱我的裤子这样欺负人。’他还写了一张纸条说:妈妈你要救我!有人要打我!”面对采访,叶妈妈痛苦的回忆道,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裳,“到医院的时候他的口跟鼻子的血一直没办法止住。我就觉得完了完了……”
校方在未报案的情况下,径自将厕所里的血迹洗掉,并叫叶永志的家属去盖章。
“那天就叫我们去了,他说已经第一次判决,判他们无罪,叫我盖章。”
“我绝对不服!他说我的小孩有心脏病,我说你从小到大,你看他的健保卡有没有看过这一科!”
“我没有进去,那天是我先生跟我小叔进去看他解剖”上一秒还声势浩大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泪流满面,“检察官跟我说,解剖的都判无罪了,没有解剖,你怎么知道他有生病还是没有生病。他们一直拗我的小孩子是生病,其实不是啦。”
叶妈妈用干农活的棉纱线手套擦了擦眼泪,无助的靠在了身后的芭蕉树上。
有一个高中的学生写信给叶妈妈,信里说:我能活到今天是一种奇迹。你看有多少个在自杀,在跳楼。
“他们有罪吗,我会问他们他们有罪吗?”叶妈妈迫切地问摄影师。
“我的小孩子没有了,我要救像他这样的小孩子。”如果我站出来能够救这些人,我愿意,我真的愿意。
永志过世后两年,台湾通过了性别平等教育法。
经过六年上诉,法院改判学校三名主管业务过失致死罪。
叶妈妈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但是她没有选择让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化。她一次次上诉,一次次维权换来了这个结果。
“叶永志还来不及长大,我不会知道他是不是同志,就算是,我也觉得他没有错。”叶妈妈。
后来,叶妈妈参加了高雄同志大游行。她拿着麦克风大喊,我很高兴见到你们,在高雄见到你们!旁边的主持人挥动着手里彩色的旗帜。她说,孩子们,你们要勇敢,天地创造你们这样的一个人,一定有一道曙光让你们去争取人权。要做自己,不要怕!
“全场都在哭啊”叶妈妈配合着动作大手一挥,“我喊他们孩子们,孩子们你们不要哭。你们哭,哭会显得我们懦弱,我们没有错,我们要向着阳光,去争取我们的权力!”
叶妈妈没有做什么特别伟大的事情,她只是跟随着内心去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她的无心之举却成为了别人的一束光。
从前面的采访中就可以看出来,叶妈妈其实还没有释然,她一回忆这件事就会痛苦流涕。没有人愿意回忆痛苦给自己找不愉快,但她还是把自己的伤口一次次揭开来,将“伤势”公之于众。叶妈妈到处去参加采访,为这件事增加了曝光度,让更多人了解到这个事件。
2015年play 巡演,侯季然导演把这个故事告诉蔡依林,蔡依林自费拍摄了纪录片,2018年蔡依林有了玫瑰少年的概念,创作了这首歌,2019玫瑰少年获得金曲奖年度歌曲奖。
这无疑是整个事件发酵到现在最好的反馈,社会正在渐渐地接纳他们,性别的刻板印象也被慢慢打破,越来越多人尊重“玫瑰少年“们的行为。
“自杀者都是被杀的。”这是木心先生在其诗集《云雀叫了一整天》写下的一句话。
无疑,这句话非常贴切。面前是一条满是荆棘的大道,每个人出发前都可以选择一样物品,左边是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右边是一把尖锐的剑。人们每天都在这个选择上犹豫很久,大部分的人都选择了能帮助他在过道时披荆斩棘的剑,只有一位小女孩耐不住鲜花的芬芳选择了玫瑰。她开心地跑到父母身旁,炫耀着手里漂亮的花,大人们不予理会,抱着她一路上披荆斩棘,到了大道的另一端,女孩把花插在了荆棘的旁边,笑着拉住爸爸妈妈的手回家了。花香像波纹一样向外散开,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玫瑰,荆棘大道渐渐被玫瑰取代,最后成为了一片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