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午后,窗台,俨然是个让回忆皴起涟漪的地方——
我搁下笔,推开窗,慵懒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透过有些泛黄稀疏的树叶,照进小屋,斑斑驳驳的光晕交错、重叠,真实、虚幻?微凉的秋风吹动半掩的窗帘、吹在心弦之上。我迷迷糊糊,循着光照的方向,将思绪拉长……
我猛地张开眼,却发现光线顺着密匝匝的绿叶中洒下来,照在童年中的小院里,高大的枇杷树在不大的院里立着,我模糊中看见一位老人,挺拔的腰板,显眼的肚子,手中的铲子,脚下的泥土,“姥爷—”,我顺着声音望去,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梳着板凳头,穿着小裙子,摇摇晃晃的走向老人,险些摔倒,老人赶忙放下手中的工具,半蹲扶住女孩,老人把女孩抱起,女孩用稚嫩的声音问:“姥爷,枇杷什么时候熟啊?”“快啦,等熟了啊,姥爷给你摘枇杷吃。”“姥爷,你看有好多鸟在树上!”“它们这是在休息呢。来,和姥爷唱首歌给它们听。”一老一小浑厚又清脆的歌声交织在一起,这树上的鸟儿也快活起来,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又是秋天,空气里氤氲着金桂的香气,老人和女孩儿在小区里闲逛着,女孩儿突然蹲下,赖在那里,不愿再走动,老人将女孩儿扛在脖子上,漫步在满是银杏叶铺成的金色小路上,不时地停下脚步,或是嗅嗅浓郁的桂花,或是摘些甜滋滋的无花果,老人把一双温暖的大手向上伸,攥着女孩儿的小手舞动起来,“姥爷,我们去看大公鸡吧。”“好,我们走。”可令人失望的是,大公鸡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在人家院子里来回“踱步”,而是“消失不见”了,“姥爷,大公鸡杀,吃肉。”小女孩儿眼里噙着泪,“不哭啊不哭,大公鸡去玩儿啦,过几天就回来了。”老人轻轻把女孩儿的眼泪抹去,在小路上远走越远……
我又猛然清醒,我试着挽回它,我伸手去抓,可却只抓住了一把时光的影子。
我悄悄走进姥爷昏暗的房间,八年如白驹过隙一般,眼前的姥爷已不是那个走路带风、精神抖擞、红光满面的老人了,被病魔缠身的姥爷如今已骨瘦如柴,躺在床上难以翻身,我轻轻拉起姥爷冰凉的手,那双饱经风霜的手,那双粗糙布满老茧的手,那双曾经抱过我的手……
流年沁染,光阴滂沱。如流水般度过的那些光阴,我不知已忘却了多少快乐或悲哀的事。午后,窗台,真是一个让想象恣意生长的地方——我拾起余晖,盘坐在窗台上,我独自捻一段冻结的光阴,磨成一种叫回忆的墨水,然后执着时光这支素笔,在梦里继续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