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得越高就會有越多惡意的窺探,爬得越高就會有越多的反感輕蔑。雖然夢想着高空蒼穹,但這裏又高又冷,空氣也薄弱得令人喘不過氣來,人們都說我身處的那光芒是如何燦爛,然而無人注意到此刻我的影子因傾盆而下的光芒越顯巨大。
人們往往對戲劇和小說里英雄的落魄感到惋惜,但現實生活中如果有強者不慎摔倒或墜落,很多人會幸災樂禍。我的影子,我稱它並作為「猶豫」,我所知道的那些瑕疵,或許那才是我的全部,然而世界對於我的笨拙不給予一點關心。於是我戴上了面具,將其藏起來,想成為某些人眼中最好的自己。
有時陰影會拖我下墮,有時我會睥睨陰影,陰影亦會漸漸被人遺忘,但時不時還會捲土重來,令此刻的我高如山巔,也低如麈埃,當我在內心最深處面對自我,卻碰巧是翱翔在最高處的時刻。
改變是所有人的命運,但會如何改變或許是我們的使命。為了擺脫困境,我尋找各種刺激、手段和方式,我開始渴望與他人建立聯繫。情感是人類智慧的頂點,而其終點就是愛,為了得到更多人的愛,為了成為人們愛的那個我,我把他們的笑容和幸福當成自己的幸福標準,正因如此,我絕對不能脫下自己的面具,因為面具下的我是如此醜陋。
討厭的衣服也好,過度的妝容也好,虛假的話語也好,無論何時我都為了成為你的最好而努力,這樣的我仍有接受你的愛的資格嗎。從某處傳來破碎的聲音,把我從夢中驚醒,陌生的聲音充斥著,我試圖捂上雙耳卻仍舊無法入眠。
今天我又聽到了那聲音,那聲音縈繞耳畔,於是我奔向湖面,那之中倒映着我的面容,我向那人發問,告訴我,如果我的聲音是假的話,我是否不該被拋棄,如果我的傷痛是假的話,那時的我就該去做點什麼。我失去了我嗎?不是的話我是得到了我嗎?凍結的湖面生出縫隙,不解的我將自己投入那湖水中,連著那聲音一同埋葬。
難道我是為了迎合萬千星辰才選擇墮落嗎?我在湖底下看見了無數的「我」,無論是人們所認識的「我」,為了成為人們期望而隱藏起來的「我」,我期望的「我」,我所愛的「我」,而這些終究是「我」。傾盆而下的炫目陽光穿透了湖面令我睜不開眼,奮力地朝著那束光游上去,我使勁地喘著氣,心臟不斷地跳動著,深吸一口氣,肺部溫熱的氣息訴説著一切,我輕易地感受到我還活著。
即使不是無垢高空中的繁星點點,人生中的每一個失誤都可以點綴成燦爛的星圖。無論是昨日的我,今日的我,明日的我,每一個我都值得我去愛,每一個我都缺一不可。在這其中我可能撒了點謊,可能欺騙了自己,但我並不感到羞愧,哪怕偶爾偽善,偶爾偽惡,這全都是我靈魂中的地圖。也許沒有答案才是最好的解答,因為這趟過程就是答案本身,而我將會終其一生去學習這個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