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邂逅,追寻于流动的四季间,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作为身逢山水间,远城市繁华的我,或者我们,在相对匮乏的物质条件下,所有的邂逅往往开始于差距,追寻往往伴随着追赶。
家乡有一口深泉,四季汩汩地涌出,逍遥穿过洗衣石,汇去其他的村落。最早的繁荣人家在旁建筑,木质的高大房屋,精致的雕饰,足见其盛景羡人。镇小乘着村镇人最深的希翼也建在了泉水周围,开始是近旁,后来是上流源处。风水的奥秘.在镇小临水背山,开阔平坦的选址下可见一斑。
周围的人家,原初是在孩子可担可走时就殷殷嘱托:家中的农具怎样使用,怎样好生保管,山中的地是几亩几丈,怎样耕种……而更多的人家会在珍粮种地的生活中,让下一代的子孙明白:“土地是命根,守住便是人生。”
而在日新月异的时代下,村镇出现了“刹广”致富的人家,出现了“留洋”风光的门户。在政府新修的宽路下,举着锄头锄头耕耙起的另一些人家,面对这一变化,从开初的拒绝与担忧,最终成了羡慕和跟随。
上学要书费、学费,村镇中的人用整年整年的血汗换来米、油,再换来钱币,最后交到学校,孩子的“前途”在他们眼中,要在这儿开始。
后来人们发现,从广东、浙江回来的人家没有用成天的劳苦来换孩子的“前途”,却有足够的收入来为孩子辟出读书的路。于是从村镇头到村镇岔路,再到镇尾山脚几户人家,有些气力的壮年或者家中没有亲人的少年,都背上红布包、蓝布包,只身一人,搭上风尘仆仆来到村镇头的巴士,消失在了村镇头。
孩子在村中读书,他们在外面陌生的城市摸索,带着劳累和困苦。所需的钱币“飞”到了村镇中,他们,却没有回来。
原来的端午的围桌宴,家家户户热闹繁忙,人气冲天,而今原是火光堆满的大年三十,街道上都难见人的声音、身影。
镇中再难有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的喧哗景象。踏上那条宽阔平坦的水泥路,扑面的是紧门闭户的人家,一种人为的静会悄悄贯穿人的全身。唯有几位老爷老奶稀疏地散坐在自家门前,守着牙牙的孩童,守着“消失”的身影的归处。
旧屋的门道旁,放置着一台座机,这是父亲早年方便做生意买的,后来成了我和弟弟与父母亲联系的唯一媒介。两个不大的孩子,多用板凳才能碰到话筒,在每次电话下来,是又累又渴的,但我们愿意等待电话另一头的父亲或母亲,或欣喜或匆忙或哽咽地挂断电话后再离开,然更多的却是不愿离开。记忆中父亲的声音、母亲的声音都是沙沙的,像后街运砂的卡车装卸,听着很遥远,很陌生。
在那时,哪怕街上的孩子,也是鲜少有机会和父母联系的,而我和弟弟是幸运的孩子。邻居姐弟总是忙着给别人送东西,在共住的多年里我只见过阿姨,却从没见过叔叔。他们的脸上总是忧郁的神色,唯独到我家借电话时,他们才将藏好的,留给叔叔的笑容拿出来。
当街上另一些孩子们经过门前,虽是嬉闹走过,热闹后的他们,总是空落落地望向村头。
人生海海,每人有每人的邂逅、追寻,只是有人是可以看见运方的,如李太白言“手可摘星辰”;有人却只能“望洋兴叹”,多见得生活苟且。
但,时代前进不应忘记不同的邂逅与追寻,有更高的,也有更低的;有光芒的,也有暗淡的。而在此之下,关注到角落的、暗淡的时代才是认同自己本色,包含广泛希望的时代。在这样的时代下,各人各样的追寻才能最终邂逅。
如今的村镇依旧显出冷落,多数人家都搬到了几十里外的县城去,但村南新建的茶园、村东开发的新区,都孕育着新的追寻和希望。在走向家家康健富裕的路上,在追寻小梦、大梦的路上,或许会有长长的梯队,或许会有艰难险阻,但终点之处,必是众望所归,必是有人愿意等待其他人追寻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