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窗,阳光正好
我和你之间有一扇窗,从小到大,一直都有。
拨回记忆的琴弦,阳光涌在窗前。“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你拿着一本《三字经》坐在那儿,一个字一个字地教着我。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你。“到你了,小笨蛋。”我“啊啊啊”地跟着你读,但我学不来,“啊”半天一个字没读出来,口水倒是流了一地,最后尝试多次未果的我只好“嘿嘿”地对你傻笑。窗外的那一束光啊,顺着你,照进我懵懵懂懂的世界。
那是,我们之间的窗户是打开的。
小时候,你在厨房忙碌,我在窗前,踮起脚,仰着头,悄悄看着你。没一会,你就发现了我,我咧开嘴冲你笑,却一头撞在了窗户上,你轻轻地推开窗,弹了弹我的脑门,“说你笨你还真笨,这么一扇玻璃在你面前,你看不见吗?”
从前我们之间有一扇窗,你轻轻一推,它就开了。
岁月不居,时节入流。以前怎么也学不会的《三字经》早已不在话下,以前你掰着手指教我的“一,二,三,四”,现在只觉得幼稚可笑。我们好像都变了,我不再什么都和你说了,所以你没有那么懂我了;我不再和你出去玩了,所以我们之间好像越来越陌生了。
“宝贝,这次考试怎么样啊?”“啧,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问成绩,你很烦哎。”“你小学时,那个玩得特别好的朋友,现在成绩一直不错,她妈妈还担心她考不上好高中,我怕……”“好了,你够了,每次都比,你怎么不去做她的妈妈,真是的!”
我在渐渐长大,你在慢慢变老,但我们好像渐行渐远,我们之间的那扇窗在渐渐关闭。
回到家,或许是早已习惯,我背着书包直接往房间走去,顺手把门关上。“你开着门写作业嘛,我们又不打扰你。”门外,妈妈拍了拍门,我大喊到“行了,别吵了,我要写作业!”门把手动了动,明明门没锁,她却没有打开它,门外一阵沉默后,她走开了。我打开窗户,想透透气,却发现冬天的晚上阴云密布,万物荒芜。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我本不打算去理会,顿了顿,打开了门。我皱皱眉头,却没向门外看一眼:“干嘛?我说了我在写作业,你们不要打扰,我又没在玩,时不时查我岗有意思吗?”我随即关了门。“我想着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吃苹果吗?我就给你洗了洗,削了皮,切成块给你送来,你,不要吗?”我锁门的手顿时停住了,心中闪过一丝异感,我缓缓地打开了门,接过了那盘苹果。我抬起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毫无责怪,我心里酸酸的,马上别过头去,我发现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动了动嘴,想对她说声“对不起”,许是自尊心做怪,我只是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小声到我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喃喃了什么,但我记得她笑了,像三月的阳光,明亮而耀眼,仿佛能直射我心中的那丝不堪与自大。
我飞速将门掩上,依着门缓缓蹲下,我看着手中的苹果,“谁要你切这么小块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那苹果汁儿又不会撒到衣服上,切这么小干嘛。”我一边嘟囔一边用叉子叉了一块吃,泪水却爬上了眼眶,“这雨下这么大干嘛,都飘我眼睛上了,烦死了……,这苹果又甜又咸的,哪有以前好吃!”
我站起身,推开门却发现她一直站在门口,我和她都愣住了,她急忙解释“我没别的想法,我就是想看看你”。我能感受到门把手上的丝丝凉意,也能感受到我心中流淌过的那一阵阵暖流中夹杂的酸,我没回话,只是把盘子递给了她,“我吃完了。”我刚打算把门关上时,又把手从门把上放下,“算了,我以后开着门写吧”。她眼角的鱼尾纹缓缓荡开,笑着说:“好,你好好学习,我再看看你。”
我打开了那扇门,也推开了心里的那扇窗,此时那里不再是乌云密布,满地荒芜,那里是雾过风暖,骄阳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