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盯着太阳的那一刻起,它就注定陪我走过剩下的光阴。
像极了我脚上的影子。我的右眼里有一块黑斑,那是来自我头顶上方的天体所留下的印记。不管我的视线到哪里,它永远都在那里。从我犯
当然,至少它不会突然变成其他的东西。平常的时候,大概也只有看黑板的时候会猛地记起它,然后抱怨一下犯傻的自己。“伟大的事物从来不是为了给别人瞻仰而存在的,看着吧,你的眼睛里有那么一块洞,嫉妒的空洞。”
往往这种时候我会把头扭到一边,然后叹一口气,放弃了自嘲的思考。
但某一天,我看到了,我的影子不一样了。
在夕阳的余晖下,它被拉的很长,但我很明显地感觉到,这不是我的轮廓。或者,说得更抽象一些,它不像我的表面,而在某些程度上,它与我心中本没有的意象又高度重合了。教室里本来就没在认真听的讲课顿时变得嘈杂刺耳。
躺在地上的,分明是一只丑陋的蟾蜍,也可能是更为奇特的异兽。
额头上凸起的双眼,圆润的肚子,发达的后肢,以及压低了的重心和一起一伏的两腮。泛着血红的夕阳里撒满了我的畏惧与胆怯。但直到放学也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奇怪的变化,难道是他们看不见吗?不,谁会无聊到晾着诗和远方,盯着别人脚下的影子看呢。
但也许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这世上总会有一些人,眼里装满了黑斑。
路灯洒下微黄的光,我奔跑在马路上,前方是我常去的书店。但我站定在门外,没有立刻走进去,不由自主地畏惧着明亮的房间,不由自主地厌恶形貌丑陋的影子。头顶上方是漆黑的天空,我开始思念故乡的星空,繁多而璀璨,洒下照不出影子的柔光。
转身,脚下的影子又开始重复着缩小,重叠,拉长和变形,空气被我的步伐划开一到裂缝。蟾蜍总是绕道而行。不久后在书中看到这句话,我先是一愣,然后苦笑许久。当然,这也是后面的事了。
对于影子来说,我是不是一样在不断变化呢?
我的影子依旧在变化着,迟迟不肯恢复原样。有时是河豚,有时是工蚁,再或者是说不上名的野草。但哪怕他再奇怪,他毕竟是我的影子。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会披上利刺、藏着剧毒,会盲目地服从命令、顺从于拥有领导权的长者,也会不时失去自我意识、随风而动。
那么,我又是什么呢?
太阳依旧升起。
该结束了,已经随心所欲这么长时间了。这场闹剧的终结就发生在我的书房里,平日里就没什么温度的书籍显露出一丝凝重,灯光明亮,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隐遁在黑暗中了。已经没有影子了,站在我对面的,是我自己。
在稍早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这颗心很清楚它的意图,它想要取代我。我挤出了一个久违的、很真诚的笑容,然后点了点头。
也许我右眼里的那一块点正是太阳的影子,我曾时常想,再明亮的事物终究也会有影子。
但其实那只是我心里的影子,不知不觉,这只右眼就只能看见过去了。
它对我说,再见了,我的影子。
对,我,才是影子。我终究只是活在外界的光芒下,活在他人的眼里,活在理想的自己的背后。这终究是一场闹剧,一场青春的闹剧;也是一场斗争,一场与我自己的斗争,能胜出的,只有我自己。
睁开左眼吧,你将看到你的书,你的灯,你的家。你所看见的,不仅是当下,还会有未来。在今后,你或许会时常想起我甚至怀念我,过去的终将过去,别寻找我,别低头,只需朝着光走,我在你的身后,我在光的另一头。现在,我住在影子里,永远望着你的后背,你可能会觉得我们是两个人,对,我们是同一个人,但不是同一路人。
我知道,这颗小小的心脏里填满了光明,已经容不下一个只会踩着别人脚印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