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泥泞的小路旁有一座既有古典气息又有一点破旧不堪的小房子,那是一个充满故事和沧桑的说书馆。
说书馆周围由白色砖块堆叠而成,上面铺满了黑色泛灰的瓦片。朱红色的大门里常传来一阵阵惊叹与鼓掌声,而门外的两个火红灯笼却很少亮过,沉默地守候在门前。
白砖黑瓦的周围是一棵棵郁郁葱葱的大树,它们像庄严的战士,守卫这古老的建筑,在绿树的掩映中,黑白红的色调由突兀变得和谐,似乎与周围自然完全融合,说书馆在不经意间走过了多少岁月,却依旧没有消逝,默默陪伴。
走进说书馆,当你推开那扇朱红的木门,木门吱吱呀呀的响声仿佛宣告你进入一个新的世界,映入眼帘的是两排竹子和正中的石子路,在路的尽头是一个盛满水的大缸,里面漂着几株枯荷,仿佛很久没有侍弄过了。左边的屋子是说书的地方,右边的屋子是说书人的家,说书房内只有简单的铺设,陈旧的桌椅,即使在两侧挂了画作的墙壁也难掩其破旧。
每次去说书馆都是神奇的经历,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老先生带着他的扇子从后门走来的那一刻,无论前一秒底下的观众在多么吵闹争执上一回的情节,瞬间变得悄然无声,因为他们知道下一回的情节更精彩,岳飞精忠报国,黛玉园中弄花,喊杀的震撼与抽泣的凄凉,仿佛被表现得淋漓尽致,当你还在情节中漫游,这时惊堂木“啪”的一声响,你被惊起,仿佛有种大梦初醒之感,“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唯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来描述最恰当了,“且听下回分解”,说书先生飘然离去,留下幻想的我们。
在一次次入梦与梦醒的幻境中,老先生的背更加弯了,神采奕奕的脸颊变得黯淡,再次来时,门前的红灯笼已被摘了下来,听书的人也以老人居多。讲完后,一位老人自言自语到“唉,都老了”,短短的语句像老人拄拐杖敲击地面一样,捶打着我的心灵。我也渐渐对听书失去了兴趣,摸着漆制的木门感到凉凉的。说书馆的听众渐渐少了,从听众变成看客,又从看客变成过客,人来人往与街道的喧闹替代了往日的惊叹与鼓掌。我每次经过都会停下来看一眼,用快生活的宝贵几秒去想想这传统的渐渐黯淡,然后继续匆匆赶路。
我慢慢长大,在城市里学到了许多知识,当课上老师讲到一些文字、历史,我总会想到说书先生,他在泥泞的路边还好吗?他院里的荷花还会开吗?他门前的灯笼还会闪跃吗?他的嗓音还会响起吗?
春节临近,我们回到久别的老家。一路上汽车并不像以前一样颠簸,取而代之的是平缓和舒适。我伸长了脖子向前看去,越往前开,我内心就越加忐忑与紧张,因为在我眼里,迟迟没有心中想要的那一抹红色亮光。我渐渐失望,下了车,还是原来的地点,那里只剩空地。我着急又失望地四处张望,仿佛在前方看见了那说书馆,哦,那不是幻觉,说书管搬在另一条路上,那里是小镇的中心,开阔平坦,我连忙跑了过去,看见门前红灯笼的光芒,我心安了,泪水流了下来,上扬的嘴角,我迫不及待地走进去,推开崭新的朱红木门,院里的水缸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即使是隆冬,也隐藏不住生机。我仿佛见到眼前白雪慢慢融化,粉红的荷花含苞待放,进入说书馆,不是冷涩而是温暖。古典的书法画作与现代暖气设备毫不违和,我对这些变化倍感惊讶与喜悦。
走出门外,遇见几位穿紫色长袍的年轻人,我仔细询问他们这里的变故才得知政府重新打造了小镇,把周围的房屋都进行了改造,而说书馆因为人气火爆被放在了镇中心,他们是说书老人的徒弟,说书老人身体还硬朗不用担心。
听书的越来越多的是孩子青年,他们接受着那些历史弥新的传统文化,当水浒好汉劫法场,悟空师徒取真经,这些故事再次以苍老而硬朗的声音说起时,门前的红灯笼亮了,传统的光亮是永远的,它经得住时间,岁月依旧永存。
张杰呈
金陵中学 高一(9)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