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奶奶虽然现在常住湖北,但对于他们而言,自己真正的“家”是在河南——那个见证了他们从小到大的成长,使他们梦魂萦绕的地方。
他们二十几岁离开河南,之后就很少回去。都说“自古逢秋悲寂寥”,更何况他们已经步入暮年,随着时光年复一年的流逝,对故乡的思念就越发浓了。终于在前年,我们看望爷爷奶奶的时候,爷爷奶奶回故乡的愿望实现了。这也是我第一次与这个河南老家的邂逅,这个从小只是在爷爷奶奶的故事中听到的地方。
车子穿梭在河南的小县城里,爷爷奶奶激动地朝窗外看,到了一处,爷爷指着那儿,用带有河南腔的湖北话,对我说:“这就是我和你奶奶以前读书的地方,可惜现在那个学校拆掉了,新建了这条街道......”,苍老的眼睛已是微微泛红,声音中的怀念和伤感更是让人心酸。
接着车子来到了乡下——爷爷奶奶曾经住的地方。车艰难地行驶在有石子堆砌的泥泞不平的小道上,爷爷奶奶的心更是不平静,追寻着他们的家的位置。不过,时间并没有抹去童年的回忆,他们不仅能准确说出自己家的具体位置,而且能找出儿时的玩伴、表哥、堂妹的家。
这真是一个宁静美丽的“家”,一切都是最自然不过的。村庄中流淌着条小溪,水面上浮着一大片一大片绿色的苔藓,一群散养的鸭呀鹅呀在这欢快嬉戏,说不定,爷爷奶奶曾经在这溪水中游过泳呢!道路凹凸不平,两旁堆积着些石子儿、树枝儿,踩上去就吱呀吱呀地响着,演奏出大自然中最和谐的乐章,说不定爷爷奶奶曾经也拾起地上这些玩意儿做成弹弓打果子呢!
这还是个热闹非凡的“家”,所有人都是那么热情。爷爷奶奶挨家挨户地拜访他们的亲朋好友,每家每户都是满脸笑意,拿出自家的水果、坚果来款待我们。有户人家的柿子正好成熟,结了满满一院子火红的柿子,便提来两个大篮子,专挑摘那些又大又饱满的柿子塞给我们:“这些柿子好吃,外面可买不到……”爷爷奶奶与他们一边嗑瓜子儿,一边不停地聊家常,时间并没有让他们变得生疏,反而是久违的朋友,像陈年酿酒般越发浓烈。午餐时,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大家围坐在几张大圆桌上,我身旁的那个老奶奶总是不停地往我碗里夹牛肉:“小朋友多吃点牛肉好!”
岁月匆匆,从青年走向暮年的爷爷奶奶,又回到了自己年轻时离开的地方,停歇下来,追寻着儿时的欢乐时光,那里有清香的泥土味,混杂着青草味儿,还有那泥泞不平的小路,路的尽头便是他们的故乡——他们日日夜夜追寻的美好。
而我,跟随着他们的脚步,邂逅到了一直以来我的爷爷奶奶所追寻的——浓浓的的乡情、亲情,邂逅到了这条泥泞不平的小路尽头的那个美丽的故乡。
回想起来,真的很幸运,能邂逅到祖辈所追寻的美好。我们祖孙两代人,本就相离甚远,一年中可能也只能团圆一次,而在河南这个“最开始的地方”团圆 ,对于我们彼此,都是十分珍贵的。而爷爷奶奶的祖辈们,永远地留在了河南这个美丽的地方。我想,这就是为什么爷爷奶奶苦苦追寻,而我虽是第一次邂逅却感觉十分亲近的原因吧。这里是我们整个家族的“根”,有着我们要一直传承下去的东西,正是这个东西,才让千千万万的中国人,无论身在何处,只要一提起“故乡”这个词,都会心头一暖,红了眼眶。
每一方土地上,都有一个“根”,它的名字叫做“故乡”;而世间每一个角落,都有一个漂泊异地的游子,苦苦追寻、期待邂逅着这个“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