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影子,能联想到许多:随处可见的阴影、艺术中强调的光影、小时候爱玩的手影,成语“如影随形”、“形影不离”,诗词中的“桂影扶疏”亦或是“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有人从物理角度说, 是先有了“光”后才有影。我倒要反驳,应是先有了“影”后才有“光”。有了暗的衬托,才有了明的耀眼;经过了至暗的时刻,才会有点点星火燃遍希望的黎明。
中国古代文人常在作品中提到“影”,比如李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借影子缓解孤独寂寥之感;也曾道“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以月影见山月,抒发江行思友的情怀;常建在破山寺后禅院的草木见得“潭影空人心”,顿时湛然空明;范仲淹笔下的迁客骚人见“静影沉璧”之景,不禁觉“其喜洋洋者矣”;中秋佳节,苏东坡“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孤独寂寥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了清影之中。花影、月影、草木之影,无不是红尘中悲欢离合,无不是人间的喜怒哀乐,影子,有时比光明更加“真实”。
再说到人。旧时将帅有军师,官员有门客,皇帝有大臣,他们也是影子。这些人,有些也许在史书上一笔带过,更多的是湮灭在浮光之中。但正是他们,维系住了整个国家的稳定。盛世明朗,河清海晏,他们是江山社稷的投影。到了现代社会的工程建筑中,每位工人都是总设计师光芒下不可或缺的“影”。屠呦呦、袁隆平的实验室工作人员也是瞩目成就背后的“影”,他们的名字也许无法一一展现在世人面前。但正是无数的“影”的存在,才使得“光”被人们铭记。
还有一个有意思的“影”,就是中国和西方的人偶师(或是皮影师)。台前是人偶皮影唱歌跳舞、舞刀弄枪,幕后是人在操控。这么说来似乎人偶、皮影在明,人偶师、皮影师在暗,即“影”,可人偶皮影一类的物件是被操纵以表现操纵者的情感,它们又更像是操纵者的投射在幕前的投影。也许正因如此,我们才能看到许多人偶皮影与人偶师皮影师间深深羁绊的故事。几乎所有人的童年都玩过的手影也是如此,墙上的黑影看似是影,但在寄托了做手影的人的情感之后,就已不再是单纯的影子了。
所以,回到开头,什么是影?什么是光?影铺垫着人们心中的光明,影子为荣誉的光芒打下了基石;也有人互为光影,相互依存,难以分离。由此看来,光与影之间虽然有着清晰的明暗交界线,但太阳东升西落,光影总会交替,当我们把目光集中在影子上,细究背后的故事,细品影之不争,细想影中之情,也许会比仅仅仰望光明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