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与邂逅
我叫聂晶。
期盼
我家住在一条脏乱的街道旁,土路。街上的店铺像是被某个顽童乱摆乱放的。父母在厂里做工,没有时间来陪我,于是家中只有我一个。在学校我的学习成绩一般,性格内向,相貌一般。不擅长与人交谈。因此,学校中的同学都排挤我,于是我在学校里也没有朋友,我也一直都是一个人。
可我并不喜欢这样,我一直渴望可以走出这
个压抑之地,但我并不觉得我能做到:一个既不擅长学习也不懂社交的人能做到什么呢?于是我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带我走带我离开这儿。但我并没有说出来,这实在是荒谬的想法,我只能将它埋在心底。我想我是注定被这里束缚,也许我永远都无法离开这里走向外面。
邂逅
某年某月的某天,我走在被各种摊贩和人流挤满的街道上。太阳火辣辣的直射大地,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人们似乎被某种热情引燃,街道变得热闹异常。与这格格不入的,只有我一人。我看着人不断从我身旁经过,我清楚他们有自己要去的地方。而我却不知道我去哪里。我只能站在那里,听着别人的口中不断的传出,然后忍受独自一人的孤独与迷茫。突然,我听到一首从未听过的歌:“听见冬天的离开,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我想,我等,我期待,未来却不因此安排……”沉郁的歌词与轻柔的音律像是从高处而下的水滴砸进我压抑已久的内心。孤独与音乐产生共鸣,共鸣的产物是眼泪。此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很难想象当时的我是怎么从别人惊异的目光中跑回家的,而那时的我根本不在乎那些,那天我独自一人哭了好久。我不记得有多久,因为没人想知道,那天我第一次有了被理解的感觉,尽管只是一首歌,但那是我第一次被除我以外的存在理解。
业绩过第二天一早,我跑到街上唯一一家唱片店去买那首歌的唱片,从老板口中,我知道了那首歌的名字,它叫《遇见》我小心翼翼从老板手中接过唱片付过钱,小声到过谢谢之后,马上跑回了家,打开家中陈旧的唱片机,小心翼翼将唱片放上。熟悉的音乐响起一瞬间,我便沉入歌词之中,此刻,狭小的房间中,只有唱片机的歌在不断的放着,我在旁边,我在旁默默听着。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我也从高一升到高二。可时间的流逝并没有改变太多,我依然是孤单一人,我依然听着《遇见》。有时我会在纸上写下几句歌词,这是唯一能排遣我心中寂寞的,这天我又在纸上写下一句歌词:“听见冬天的离开”,于某种原因,我将只塞进一组废墙的缝隙中。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也不在乎这么做,也许我可以通过它交到朋友也说不定,尽管我也不相信这会成真。
这件事很快就被我忘记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又路过那堵墙,发现纸片还在那里塞着,想到之前的念头,我将纸片打开,令我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原来只有一句话的纸条上赫然多出了一行字――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这正是歌词的下一句。“真的有人写上去了?”我感到不可思议,抱着看看他还会不会来的想法,我在纸上续上歌词,重新叠好纸条,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
第二天一早我就跑到那堵墙边,看见纸条原封不动的放在原位,有些失落。“也是,谁会愿意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呢?”我慢慢打开纸条,而纸条上多出来的歌词,却打散了我心中的悲哀。我第一次有被人关注的感觉,很温暖,像阳光,我不想失去它,更不想失去纸条那边的人。于是我续上歌词,一场没有声音的交流开始了。
听见冬天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我想,我等,我期待。
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
……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在此期间,我曾不止一次蹲守他一整天,皆未果。每当我以为他要远离的时候,第二天被续写的歌词总能打消我的忧虑。我慢慢接受不能见面的事实,只有不断被续写的歌词见证着我们的遇见。
阴天,傍晚,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
我往前飞,飞过一片时间海
……
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的意外。
时间一天天过去,纸条变得越来越多。因为歌词成就了我们的遇见,我担心它也会导致我们的离开――剩下的歌词不多了。
在最后的几天里,我下定决心要去见他一面。哪怕最后能懂的只有道别,我也想去见见我唯一的朋友。
那一天终于到了,我在纸条上写下最后一句歌词:
终有一天,我的谜底会解开。
让我们遇见吧,谜底总有一天会解开。
歌词下方我写上见面地点与时间,期盼我们正式的遇见。
见面那天我穿上我最漂亮的白裙子,带上最好看的发卡,一早就来到见面地点,期盼我的遇见。然而时间已过,人却未至。我开始着急起来,之前的猜想怕是要成真。我到处翻找,未见他的留言。于是我回到那堵废墙,墙里塞进新的纸条,上面是他的留言:“感谢《遇见》,是它让我在人生低谷时得到美好的邂逅,也感谢你可爱的“陌生朋友”。我很想要和你见面,但我更希望见面的时候是最好的自己,所以很抱歉――这次我的失约。请让我重新立下约定,在十年后的今天、此地、此时,让我们重新遇见吧,那时的我必然是最好的我,希望你也是最好的你,让我们在这十年之期中一起努力追寻更好的自己吧,十年之后,不见不散。”
纸条上的字到这里戛然而止,我翻找周围的墙隙,再没有他的东西,看见纸上清峻的字体,我感到茫然无措,似乎突然失去了重要之物。我将纸条带到家中,静静的想了一夜。第二天我早早的来到学校,准备学习。经过一夜的思考,我已经想通了,我一定要见到他,既然他与我约定,我就不能失约,何况我也想去去亲眼看看我这唯一的朋友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追寻
我将纸条放在书桌前,让它时刻提醒我关于我的承诺。于是我开始努力学习,我明白从高二开始有些晚了,我只能更加努力,甚至拼命的学习,从早到晚我的手里都有一本书。我开始免疫同学对我的嘲笑,开始重视跑步健身――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开始进行所有以成绩为根本目的的行动,开始不断努力着。
一年既过。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我最终也没有考上大学,父母把我叫到身边,向我介绍打工的好处:可以尽早接触社会,可以帮家人减少压力……他们的介绍是那么详细,使我明白他们并不认为我可以考上大学。但我还是拒绝了,我还有要追寻的东西,我必须考上大学。我请求父母让我复读,然而学费不得不让他们慎重考虑,为我们还吵了一架。这是我们第一次吵架,见我真下足了决心,父母答应我再复读一年,不过只能一次。
我深吸一口气,明白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剪去了我的长发,剪成男孩的寸头;我给自己定下严格的作息――每天只睡六个小时;至于社交,我本没有什么社交。如此一来,我已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最终考上了理想大学。通知书下来那天,我以为自己在做梦,过去一年的经历实在是太梦幻了,但我又清楚的知道这是真实的,这张纸条至今仍在我的书桌上,它提醒我这一切并没有结束,我还有一个约定,我需要去追寻更好的自己。
相遇
八年之后,当我拿到学位再次回到街道时,发现这里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驾轻就熟,我来到那堵废墙旁,看见一个小女孩刚才向废墙中塞入一个纸条。待她走远,我打开纸条,上面写的东西正是《遇见》。忽然我想起自己的经历,于是我在纸条上续写歌词,然后放回原位,继续等待。许久未见,我不禁有些失落:也许他忘了吧。
正当我准备离开之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你好,你也是在这里等人的吗?”
我回过头,看见眼前的人是一个自信清爽的男孩。他带着耳机,此刻音乐外放,正是孙燕姿的《遇见》。我已经猜到他是谁,笑着说:
“嗯,不过看来我已经等到了。”
此刻,天空突然放晴,温暖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微风吹起我的头发,我笑着,迎着风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