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群星在头上 ,唉,但是我屋里的小灯却没有点亮 。
我合上书页,靠在椅背上,望着染红天际的夕阳,缓缓地,缓缓地沉了下去,远处的天空逐渐被夜色吞噬,四周寂静无声。我低低地埋下头去,有种莫名的伤感。
“嘿,我说你躲哪了,就差你了,快点!”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在身后喊。是在叫我?我站起身来,但忽然愣住了。
我记得…我似乎没这么矮,而我不是还坐在教室吗?怎么会在……
我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庞大落地窗,宽广的大厅,还有穿着各色衣服的人们,可这……
我看了看手上一块样式很旧但却崭新的手表:2019年。
如果是这样,那么……
我急急地进了内厅,此时厅内灯光变幻,音响和呐喊的声音震耳欲聋,很黑,很黑,也有荧光棒在时不时地舞动。可这是……
我的毕业典礼。
我不知作何感想,只觉鼻头酸得紧,凭着记忆找到我们班的位置——果然,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
虽然不知是何原因,只是毕竟已分开了三年了,我感到不自在,趁老师没注意,悄悄溜到舞台下去了。
我记得,当年的毕业典礼,以前的班主任老师也来了的,只是当时误会太多,气不过,我甚至忘了最后的告别。
想起以前,我又感到不自在,因为有愧,又安慰自己,无甚大不了的。我远远的便看见老师了,我的脸烧起来,刚想躲开,可忽然被叫住了。
一双明显没有光泽、干枯的手压在了我头顶,我想我是没有别的意思的,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躲开了。我抬起头,看到老师笑得憔悴而不自然。
“考得怎么样啊,有没有上个好的学校?”老师轻轻地说道。我刚想答很好,可一个冷漠的声音从我的声带发出:“嗯,比以前好。”
我感到惶恐,以前的班主任是很严厉的,从来不允许有学生跟她争辩,尽管我已是初三的学生,提起从前还是感到害怕。
老师愣了愣神,颤抖着开口:“好…好…那就好,要认真学,以后的路还很长…”
我没有再听下去,含糊的应了几句,然后看见以前要强的老师佝偻着背,一步一步,慢慢的,慢慢的,离开了内厅。我觉得她哭了,因为我已看不清她瘦小的背影。我肯定是没有哭的,我想。然而鼻子却不争气地抽了一下。我呆住了,等缓过神,我急忙追了出去,奇怪的是老师本来走得慢,我拼命地跑啊,跑啊,却始终追不上她。远处老师的背影湮没在扬起的尘灰中,我闯入其中,没有见到老师,却见一道白光闪过。
我再次睁开眼,我想我是坐在公交车上。一想到方才遇到老师,我的心情很不好,一时也想不起来现在是何时,天也快黑了。
“笨蛋,”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就你还去寄宿学校,你要能活下去才怪哩。”
“闭嘴!”我恼羞成怒,“你说谁笨呢!”
是了,我记起来了那个和我抬杠了几年的前桌,然而联想到自己的中学生活确如他所说般,我认命地选择了接受现实:“是,你说得对,我没用。”
不出我所料,他果然“冷嘲热讽”了一番:“算你有自知之明。”我埋着头没吭声。
“要不说你傻呢,”他继续道,“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谁说你没用了?没用的人不配坐我后面。”
我这才抬起头:“就这些?”
“你慢慢领会去吧。”他故作高深地道。我们再次陷入沉默。
“喂,”他终究还是开了口,“好好学,你不是说你不笨吗?要记得你每次前进的时候,也还有人在进步呢。要晓得你学是为什么,为你自己学。”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又一次未说出,场景又变了。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坐着一个女孩,木然的望着窗外。我悄悄地走过去,然而这次,我的震惊大于任何一次。
那个人,是我自己。
但我想,那不重要了。
我坚定地走过去,也不顾那个“我”是否能感受到。我靠在另一个自己的身边,低声耳语。
“好好学,为了你自己,记得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在期待你。”
我看见那个自己站了起来,消失在了视野中。我微微一笑,我想,我小屋里的灯,总算是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