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七月,微风荡漾,阳光均匀撒在湖面,泛起粼粼波光,遐园里的柳树倒映着,那大明湖的湖面便也成了墨绿色。
那棵柳树为脚下的石板地遮起一片阴凉,绿茸茸的青苔沿着阳光照射的边界蔓延,好像也在追寻阳光的沐浴。我看着那束阳光艰难地穿过密密麻麻的枝条,只在地上留下一抹光晕,而那束光,便是我要追寻的。
小时的那束光,是舞台上迷人夺目的光。
小时候爷爷常带我去遐园练拳,本是为了避暑,爷爷领我站在阴凉处。那时我五六岁,一个小女孩的主角梦,向往舞台上绚丽的灯光,台下观众喜爱的目光,想成为舞台中心的那个闪闪发光的女主角。可我偏偏就要追着那束光,想象在舞台中央,享受着它带给我的偶像光环,也渴望能引来游人们赞许的目光。
爷爷站在阴凉处,有条不紊的伸展着拳姿,一步步地纠正我的动作。而我站在阳光下,一心随着光束的移动左右摇晃,只想着光能落到我的肩上,才能让人们看见我,根本无心跟爷爷练拳。或许是阳光的炎热,又或许是心中舞台灯光的太过刺眼,不一会儿额头上便爬满了豆大的汗珠,是光在追着我跑进阴凉,我便向它服了软,乖乖地躲进那片舒适。而爷爷本站在阴凉处,却也能发散出光芒,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从容地圆满了每一步动作,让游人们驻足观看。那时,爷爷告诉我,追寻阳光并不是体现在外在形式上,而是心里的那束光。
岁月流逝,从不停歇。万物更新,而我在生长。现在的那束光,便是我内心中所要点亮的闪耀而永恒的光。
爷爷那句话的真味,是我在接受长久阳光的洗礼后才慢慢明白的。我不再在意那束光到底会照射在哪,而是想怎样让那束光成为永恒。再回到遐园,也无所谓光与影,只把目光都落在爷爷的指尖上,顺着拳姿划出来的圆移动,一尺一寸,丝毫不差。即使阳光的炙烤让人炎热难耐,我依然站在那里,感受风的弧度,凝聚着身边温暖的气流,推手、迈步、划圆、收臂,紧跟着爷爷的动作,反复揣摩那份从容不迫而又强劲有力的气息,也在试着点亮内心深处那等待迸发的光。
脚下的青苔仍附在石板地上,也不惧光影的推移,坚毅地扎在石缝中,野蛮生长。慢慢地,在那片阴凉中,成熟的拳姿已刻进我的肌肉记忆,那一刻,阳光毫不吝啬地向我输送力量,我奋力接收汲取它的精华,将它汇聚成一个光圈。此时游人的眼前,是斑驳树影中,一老一少,两个身影,一套拳姿,还有一束闪耀的光。
我不再需要阳光为我搭建的舞台,也无需再跟随光的方向漫无目的地随处摇晃。无论身在何处,光就在那里,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光也不会为你而来。我追寻心中的那束光,是跌跌撞撞仍会选择照亮我的那束光,是我满心欢喜一直向它奔赴的那束光。
回到最初的起点,走进遐园的圆形拱门,那翠绿杨柳依依掩映,我看见一个女孩站在树影中,一展拳姿,那束闪耀的光照射在她身上,格外引人注目。我站在阳光下,追寻着那束永恒的光,与她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