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城市一幢幢水泥巨兽割裂了天空。我童年里的歌谣在这水泥森林里冲撞,破碎,再冲撞,再破碎……梦中,这些渐行渐远的歌声,带我推开了窗,梦回故乡……
青石板街,石板上残留着前日的雨露,阳光照在上面,像一层点缀了金粉的薄纱盖在上面,闪闪发光。小桥流水人家,落叶散在石拱桥上,划舟人已经戴上草帽,装上蓑笠,乘上自己的乌篷船,慢慢从石拱桥下划过,摇曳生姿。袅袅炊烟已经升起,烟中揉进了皮蛋瘦肉粥的香浓,还有滚滚热豆浆的浅甜和支支油条的爽脆。
石板街上,伫立着店家和人家,掌管小卖部的阿婆把竹椅搬到门前,摇着蒲扇,旁边的收音机里响着京剧,黑白相间的猫趴在一旁,享受着惬意的阳光浴。身后的店铺镀上一层轻薄的阳光,小店里摆着切成一瓢一瓢的西瓜,锅里熬着酸甜的酸梅汤,店里的玩意儿都被阳光照射出金边。一支支油伞在左侧掌管油伞店铺的姐姐的手中绽放,苏绣店里一幅幅山水之作悄然面世,纸墨笔砚旁是行云流水的《兰亭集序》。“蝉声鸣树梢。”房屋旁盘踞的老树仍枝繁叶茂,蝉趴在上面长鸣,阳光穿过叶隙,星星点点地落到地上,不远处响着的是阵阵牧笛和悠悠古筝。
镇里一条小巷子,巷口开着桂花,“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八月,桂花灿烂,一小朵一小朵地挤在树枝上,阳光照在上面,每朵花瓣儿都变得金灿灿的,仿佛夏夜中的漫天繁星,与身后的浓绿梧桐树一共给小巷点缀了一缕耀眼。
“日日露荷凋绿扇,粉塘烟水澄如练。”盛夏的朵朵荷花绽放在一片绿中,柳叶伴着阵阵蝉鸣飘拂,蜻蜓溅起涟漪,蝴蝶扰乱荷花,红白鲤鱼揉碎了倒影在水中的古式亭台的倒影。阳光洒在水面上,水中像放入了一颗颗宝石镶嵌,波光粼粼。蕉叶翠绿,桂香阵阵,水榭亭台里飘出冉冉檀香。
“桐叶疏疏苔壁青,乌篷船向古津停。”,像远处展望,是一排排的房屋,房屋高低不一,纯白的墙,墨黑的瓦砖,有着别样的特色,墙根是墨绿的青苔,偶尔有爬山虎斜着从墙的一角慢慢爬向墙面,阳光从一边照上,墙面立马呈现出微微的金黄。房屋身后是蓝天,盛夏湛蓝的天空中,云层变得很薄很薄,或是有一小片像白色的鱼鳞,或是像一片白棉花,又或是有一小片像用快耗尽墨水的毛笔所作的画,一头浓,一头淡。阳光透过云,将一缕一缕白光撒向陆地。
这是我儿时的故乡呀!
什么是俗世欢娱?什么是人间镜像?这嵌在我记忆中的美好一个斗转星移就浮在我身边。声音真切,不像远处渺茫的歌声,却是真真实实的,就存在那些星罗棋布的街道阡陌背后。
推开窗,阳光正好,风也不燥。我嗅着空气里的温柔,这城市繁华,不是钢铁猛兽,她也有妩媚温柔。宁静的家园,从未离我远去,只是我少了儿时的稚气,忘了用灵性的眼去看这世界。大隐于市的美好匿在人人的心中,只待推开心窗。
推开窗,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