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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别 班级 姓名 指导老师 赛区
高中组 0 彭书瑜 刘洪雷 江苏
时间:2021-11-04 点击量:274 推荐量:0 评论数:
				

追寻与邂逅

一 我是一封信,写于72年前。 她的遗照背后黑洞洞的,像沉睡的眼睛,像银河系以外广袤的黑暗。我是它的眼泪,也是它的星辰。 老光又像往常一样来擦拭他老伴黑白的照片。一丝金黄色的微光从相框的缝隙隐约地照向我,恍惚之间,似乎有凉风鱼贯而入的呼啸声,我被一股气流抓住,掉到地上。外界的万丈光芒转瞬间盈满纸面,仿佛奇点爆炸伸展为宇宙,我从梦境般的混沌中惊醒。 我被一双手轻轻地托了起来,停在了半空中。 两双眼睛盯住了我纸面上褪色的字迹。 我在害怕中有期盼,热得像火,冷得像冰。 二 那双手苍老,有许多茧,小指只有半截。老光却把它当作一种荣耀。 当这手指还很完好的时候,老光是个水手。水流湍急,他却更狂放不羁。长江里他上得甲板下得江水,力大,心细,干起活来不带掺和,见不得偷懒。他在的船,行得跟江面上的大风一般快。兴许是那风生了醋意,有一回竟兴风作浪起来,一船的水手没半点犹豫,一个一个下水,像往常一样做着紧急的修补。哪知这次不比往常,修补并不得力,水窾坎镗鞳地进军船舱,眼见着就要沉。老光一咬牙,没上去换气,意念全在修补工作上。船保住了,伙计们却被老光吓着了。长时间的憋气夹杂呛水,叫老光脸色发紫。所幸,命保住了。老光一笑,毫无所有,毫无所谓。 老光说,那时咱们的船没几只,用命换也成。为此他还给她寄过一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大船故,二者皆可抛。她笑他傻,却也又不同寻常地、认真地为他骄傲。 三 老光把我递给另一双手。 这双手属于17岁的小来。新冠疫情的封锁下,他的留学计划作废,整天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我忍不住笑起来,泛黄而憔悴的纸面布满了皱纹。小来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因为他在读我之前,温柔地抚平了我的四角。 “亲爱的阿光同志: 今天你不在北京,真的很遗憾。站在天安门前欢欣的人群中某一个角落,亲耳听见那声宣告‘中华 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真的是又激动又兴奋!” 那时,是1949年秋天。写信人正是阿光的老伴,当时还是个毕业不久的姑娘,跟小来差不多的年 纪,正赶上开国大典,青春年华,热血沸腾,回家就要把这份喜悦的心情传递给阿光。 记得当时,阿光收到我后,把我拿到近处读,又拉到远处读,昂扬地读了一遍又一遍。激动时,把信纸的边角揉来揉去。他高兴地手舞足蹈,晃着脑袋说:“生活会越来越好。”我忍不住也微笑起来,就像那时载歌载舞的人们会心的笑一样。 四 直到有一天,我被放在她的遗照背后。纸面开始泛黄,就像陈年的老便笺沾水,晕染成了多云的夜空中那片朦胧的月光。字迹早已褪成了蟹壳青。 阿光是小来的爷爷,不过现在已经是老光了。他每天都要擦拭她的照片,有时是一会,有时是半天。今天我从相框与照片的缝隙滑落,被捡起,也被想起。 “阿光……”他看着自己的名字,怔住了,喃喃自语,“已经很多年不再有叫我阿光的人了哎”。 “我以前很喜欢被叫做阿光。”爷爷眯着眼睛,仿佛在逆着风沙行走,“饥饿,困苦,战乱……我从小就在黑暗中向往一种光,也一直拼尽力气地做一名好水手。咱们中国每一个角落都有我这样的人。我们知道我们不会永远在光中,必须不断努力……咱这一代,摸爬滚打久了,有一天真的看见新中国成立,看见光明撕扯混沌,自己也有一份小功劳,那真叫一个高兴。那一段时间,仿佛一切都在向人们宣告,人民群众当家作主人了。” “可是新中国几乎还没来及喘气,就要抗美援朝。而我,成为了骑兵通讯员。”爷爷缓缓地说。 五 老光说,美国空军的飞机特别喜欢追击骑兵通讯员,因为这样就可以断开军团之间的联络。有时,他甚至可以听到子弹不停地从马蹄后方擦过。大滴的汗水从鼻尖降落到手臂,又裹挟着手臂上的血水跳到马背上,最后甩入土地。所幸,朝鲜有许多山沟,而中国兵一向很会利用地形掩护。 也是在这里,他失去了半截小指。但他说,这已经很幸运。 有的人失去半截手指,有的人失去整条手臂,有的人停止了呼吸。 我和小来仿佛置身于那个年代,目睹枪林弹雨,以及枪林弹雨中冒死前进的勇敢的人。我的心跳随着轰鸣的雷,在耳中回响。 六 由于新冠疫情,小来放弃了原本的留学机会。他失落,总是在纸上肆意涂鸦,又瞪着凌乱的笔迹发呆。 但此刻的小来忙碌起来了。他要写一封信,然后重拾书本好好学习。他把我放在左边,把一张崭新的信纸放在右边。他提笔在右边写着。 他在写一封给自己的信,把水手和战士的气力,把失去的手指或呼吸,都写下来。写下来,铭记它们的过往,延续它们的力量,拥抱它们的光芒。 他要把自己的信紧挨着爷爷的信一起,放到遗照的背后,好让某些冥冥之中的记忆不要孤单。想到这里,他不禁微微笑了,笔像梭子一般轻快地在纸面穿行。 他在追寻,看见那年烟火,和烟火掩不住的芳华。 他在邂逅,奋斗当下青春,和青春遇得见的未来。 我看见他的脸,仿佛看见当年那个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