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亮心灯,星河不远
“放弃吧。”小白用力地在图画本上刻下几个字,皮肤浮现病态的苍白。她吃力地支起后背,把本子扔在床头。
“今天还是吃的这么少?不合口味吗?” 妈妈小心翼翼地询问。“吃不吃无所谓了。”女孩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似乎是一捧死水,一室沉寂。
小白的病越来越重了,久治不愈的折磨已然让她的精神颓靡在绝望麻木的边缘。
夜深了,屋里没有点灯,窗外的几颗星默然地亮了起来,从来没有逾期。“星星亮了啊……”女孩失神地望着那片璀璨,喃喃:“可我的灯,就要灭了。”
她尝试着调整呼吸,可是刚刚吐出一口气,就化作了呜咽,清透的水珠顺着睫毛滴下来,一滴晕湿了她绞着的薄被。
睡吧,睡吧,枕星河。
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却看见一排字出现在她手中的平板电脑上,字体端正:
“看看天上的星星吧。”
小白愣了愣,是谁?……她想不出,可她还是依言照做了。
医院位于环境很好的地方,远离城市的夜空星斗皎然深邈,小白睁大了眼睛,那浩瀚星河坠入她清澈眼眸,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了,但一时间还是让她移不开眼。
以后,看不到这样的星汉了吧?她关上窗子,躺回病床,头一回又有些怅然了:如果写这句话的人是想让她回转心意,好吧,或许达到了一些效果,但也只是片刻。
她近乎彻夜未眠了,她想无声地在胸腔里嘶吼,可是在月到长空正中时,那股无名的感情就好像逾期了,迟迟地,最后只剩一捧月光浇在毫无知觉的身上。
又是一个夜晚,梦中有个人好像在向她招手,那个人身旁,是数不清的星星。
“这是……什么怪梦啊。”小白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伸手去拿平板。
令她困意全无的,那字迹又出现了。
“你很喜欢跳舞是吗?还想再站起来吗?”
她哑然了。是的,小白很喜欢跳舞,当然,是在得病之前。
“还想再站起来吗?”一行字若利刃,捅破了表面上伪装的麻木,就像是解开了甚至能够欺骗自己的谎言,那逾期了,长久的情感:委屈,不甘,就这么在刹那突破了防线,一泻而出 。
“我们头顶有星光闪耀,点亮自己的心灯,好好地活下去!”
“心灯……啊”小白抚上心口,哭着哭着就变成笑着。窗外的星河照在雪白的病服,璀璨着。小白的眼睛覆盖着柔和的光,一时间不知是床头灯光,还是从她心房流露出的,心光。
接二连三的晚上,那排字总是出现。可那字迹的主人是谁,仍然像一个谜。“他是谁?是谁在一点点引着我,走出迷途,点亮了心灯?”小白的好奇越来越强烈。
那一天晚上,她拜托妈妈留下来,一探究竟。
“这……”妈妈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却再三思量后,做出了决断:“好。”
这晚的窗子没关,星辰悄悄地爬上了夜幕,病床上的女孩睡得安稳,妈妈慈祥而充盈着爱意的注视着女儿的睡颜。
忽然,女孩儿的睫毛轻颤,坐在床边的妇女不自觉地坐端正了些。
眼帘抬起,她看到床头震惊的妈妈,微微笑,随即捞过床头的笔记本电脑,指尖拨动,荧屏上淌出字句。
小白的眼眸与床头灯光相映,亮晶晶,眼中不再有白日里的云烟似的薄雾。睡裙被夜风吹动,翻飞开一片月光白,女孩的目光明晰坚毅,清澈瞳孔中有着坚不可移的浩瀚,妈妈分分明明地知道这种眼神,那是只有历经千般后,重又拨开云烟才能做到的坚定,沉淀着的是不可想象的生命力。
小白,不像是小白。那个小白是略有少女的风花雪月,仍稚嫩着,退缩着。
小白,她就是小白。这个小白是超我而坚毅的生命力,昂扬着,燃烧着。
放弃和坚毅的生命力,在同一副躯壳中共生相依:因为懦弱的她而激发坚毅明晰的她,因为坚定的、超我的她而撑起退缩的、本我的她。
这个小白,是那个小白潜意识的追求,是她的理想她的不甘她的逾期了却永远存在的炽热的燃烧的生命力!
妈妈有些握不住手中的摄像机,她知道了,她全知道了。
那藏在云烟后的星河唷!
小白敲下最后一个字符,平静地躺回床上,自始至终带着自信的浅笑。
星光散去,女孩重新睁开眼睛,眼中有着氤氲般的薄云。
“我的孩子……”妈妈递去录像,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却温柔而欣慰至极的笑容。
小白接过录像,按下了放映键。
她看到那个明媚的不像自己的少女,她看到她明晰坚毅的眼眸,她看到她眸中燃烧的生命力,她看到她自己,最拼搏,最奋发,最激烈的生命,她看到不愿放弃的自己!
小白的眼中起了水雾,渐渐冲淡了平日的愁绪,她哽咽着拿起床头的笔记本。
“发现了吗?点亮心灯,那片星河,不远,只隔了一层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