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在我记忆里是由冬夜清晨的一缕白光到夏天的明媚,一步步形成的。
站在漆黑的拐角边,摸索着冰冷的墙壁下楼,阴冷的气息从地板上弥漫上来,不由自主地扣上纽扣。一股寒意袭上我的鼻头,刚一闭眼,耳畔就有回响的喷嚏声了。
走到窗边,轻轻拨开窗帘,映入眼帘的只有院中的一盏小灯,散发着洁白的荧光,四周都是昏暗的深重,那柔美的白光似乎显得格格不入了。幽幽白光,散在夜色中,落在庭院里,落在哗哗的水流上,落在那个熟悉的人影上。
我惊讶于奶奶在如此早的时候起床,在如此昏暗寒冷里干活,微光中不时飘散着嘴里呼出的热气,水声不止。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奶奶这样,心中一颤,轻轻地拉开门,轻呼奶奶一声。她先是一愣,随即却怒了:“你这么早起床干什么!回房间里去!”我被吓退了,望着她一步步退回黑暗。
待我长大后,又是春日的清晨。
习惯性地奔下楼,推开门,便有淡淡的日光照射了进来,院内充盈着清晨的味道,也是春天的味道,奶奶依然在那里,静静地洗着衣服。我走出院子,洋溢在晨辉之中,抬头望朝阳,朝阳又红又淡,红的是她春日的热情,淡的是她身边的云层。云层夹带着脉脉初升之气,席卷了整个天空。我兴冲冲朝奶奶挥手:“多好的朝阳!”奶奶也对我微笑,甩了甩手上的水,露出她洁白的牙齿,黝黑的眼眸。只是有时我跑太快,碰到大门哗哗地响,她又会怒了,冲着我责怪,但又马上恢复温和,提醒我系好鞋带。
不由得天热了,早晨的太阳旺了。一日走到楼下,满屋却漆黑了,疑惑谁拉了帘,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太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在金光闪烁当中,看得见极小的尘屑在浮动。一股暖气熏得我浑身舒服,也觉得暖烘烘的了。一股熟悉的气味拂过我的鼻头,站在窗边的是奶奶,花白的头发,消瘦的面庞,挂在脸上的是她浅浅的笑容。她指着身旁的被子:“天热了,给你换条薄的,多晒晒太阳,晚上舒服。”被子顿时显得绮丽与神秘起来。在这金光之中,它宛如一只雪白的碗,盛起那缕缕温暖的阳光,聚起点点奶奶心中的疼爱,我没有说话,但从奶奶渐渐上扬的嘴角,我确定她看见了我眼眸中的感动。
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中,我推开窗,阳光都正好照射在我脸上,但最重要的是,当我推开人生的第一扇窗,正好,你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