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是赤赭色的,一寸一寸地消失在了黄昏的雾霭中。浅绯的云一丝一丝抽离,就像彩色的棉花糖,融化在了幽蓝的夜色里。
重复的失败就像一把重锤,把我本来就濒临破碎的希冀敲得七零八碎。想要通过比赛在书法征途留下惊鸿一瞥的梦想又破灭了。我耷拉着脑袋,额蹙如壑,用一床被子把自己紧紧地束缚起来,试图用被子的温度温暖自己阴郁孱弱的心。就像一只遍体鳞伤的蜗牛,蜷缩进脆弱的壳里,那个唯一可以给自己疗伤的地方。
起身执笔,思绪渐渐晕开。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
滴答,泛黄的宣纸上湿了一个小点,将墨迹染开来,那《兰亭集序》铿锵有力的碑文,也变得歪歪斜斜。时间流逝,纸从宣黄变成墨色,窗外的日头从昼亮耀眼变得昏黄。无论我怎么想要专心地练字,书法比赛失利的结果,都能一次次地打破我的防守,从心中涌到我的脑海,再化成悔恨的泪珠,滴落在写好的文字上,将撇捺延长。难道我写得不够好吗?我的逆锋不巧妙,我的收笔不稳重,我的结构不够舒展吗?
想起过去的四年,我的狼毫从一寸写成半寸,我的砚台从平变凹,我写过的宣纸从脚下到我的头顶。多少次,我蘸好墨,正好纸,遨游在书法的世界;多少次,我摆好帖,选好拓,徜徉在纸墨的海洋。夏日里,我将纸团塞进掌心,因为汗水会顺着笔杆滴落纸上。冬日里,我练过字后要攥着手指,因为手指已经没法伸直。难道我要这样放弃吗?难道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苦念,只因为一次失利就要放弃吗?不,我重新拿起笔,蘸好墨,正好纸。
此时的我,茅塞顿开,渐渐地,拧着的心情放松下来,内心的褶也似被熨平。
打开字帖,里面的文字或婆娑而似垂,或攒翥而整齐,或上下而参差。我细细地钻研每一笔的行笔,观察每个字的结构,对比字形的不同,将一个个字完完整整,一模一样地搬到我的纸上,丝毫不差。
想要写好书法作品,还要理解作品。耳畔是老师的教诲,手边是重新打开的字帖。重温《兰亭集序》在时间与空间的遐想中,在闲人与雅士的交响中,闲适而又伤感的情绪款款而来。重拾《苕溪诗帖》,那烟雨微茫是不羁最美的笙箫。重临《颜勤礼碑》,又让我心潮澎湃。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
曾经想在书法征途中留下惊鸿一瞥的梦想不再是梦,而是现在在书桌前挥洒狼毫的自己。
想要看到绚烂的彩虹,就必须经历狂风骤雨的洗礼;想要迎接美好的黎明,就必须承受黑暗中的无助与煎熬;想要闻到春花的芬芳,就必须经受住凛冽朔风的历练。但是不管有多少挫折,你都要相信追逐的力量。就像一个被冷雨浇得奄奄一息的种子,只要怀揣花发的希望,努力破土而出,就会长成一抹艳丽的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