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窗,阳光正好
深秋。窗外阳光正好,但可惜满书桌的教辅和试卷挡住了那抹阳光。执笔疾书之际,母亲邀我一起去郊区的老屋里收拾东西。
小巷的住户基本上都已迁进城里,巷口墙头上大大的“拆”字,不免令人唏嘘。楼道的墙上也挂满了蛛网,蜘蛛百无聊赖地静候上门的猎物。老屋因为长久没人住,屋内透着一股淡淡的霉味。罩着旧家具的白布上积了厚厚一层的灰尘,阳台的墙剥落了几块漆皮,暗红色的土砖半裸在外面。主卧窗户的木框因频繁地开开关关被磨得包了浆,控制它开关的锁钩生满了铁锈,推开木窗时会发出一阵吱吱呀呀的刺耳声响。
推开窗,阳光正好,暖风微醺,空气中满是雨后初晨的暖意。微风抚过院子里的橘子树,带起一阵沙沙的轻响,和煦的晨光洒落树间,树下是叶影的班驳,风带起忽明忽暗的晃动,温柔且耀眼。坑坑洼洼的土路里雨水聚积成的小泥洼在阳光下也似变得澄澈了起来,反射出秋阳独有的,淡淡的,暖橙色的光。
看着窗外还是那熟悉的景象,我不禁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在柴米油盐的喧嚣中,家长里短的闲谈里,窗外的小院似又活了过来。
春暖花开时,尚且年幼的我搬进了这间屋子里。看这农间低矮的砖房,前庭里外公养的几盆淡雅的花花草草,旁边是在橘树下小憩的大黄狗,后院里的鸡鸭家禽被人们自己扎的篱笆围了起来。
当南风吹开小窗时,夏天便如约而至。“虫声新透绿窗纱”,橘树在蝉鸣声中长得枝繁叶茂。那树曼妙的橘子花啊,也开得香气氤氲,芬芳馥郁,白色的小花一簇簇地,挤挤挨挨地盛放着,可爱极了。晴时花开满树,雨天一池涟漪。夏夜里,邻里常聚在一起,只要一小碟瓜子花生,几根小板凳,大家便能闲聊一整晚。每当这时,外婆便会在橘子树下支一把躺椅,我卧在躺椅上享受着夏夜的凉风,闻着橘子花淡淡的香气,外婆便在一旁给我讲那百听不厌的童话故事……
秋收农忙时,集市不甚热闹。有青嫩欲滴的瓜果蔬菜,有鲜香肥美的鸡鸭鱼肉,有时还会有小贩挑着香脆可口的坚果干货,载着酥脆软糯的糕饼甜点吆喝叫卖着经过……金秋时节,橘树常青,柑橘金黄,果味十里飘香。我站在树下,看着架着梯子的外公摘下满框诱人的橘子,在小院里兴奋地蹦蹦跳跳。
冬天,我们一家人围坐在火桶里品味橘子的甘甜。窗外北风刮的橘树沙沙作响,飘着零星几点雪花,落在青墙上,落在黛瓦间。
“呀!瓦上都长蘑菇了”妈妈的话响在耳畔,我飘远的思绪被打断,回过神来看着小院中的橘子树还跟从前一样被满树金黄的橘子压弯了枝条。
推开窗,我畅然地吸了一口最后的阳光,做题时的烦躁已经烟消云散。我的童年随着老屋埋在了过去,而我的未来——此时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