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錦瑟華年埋下一粒紅豆,後盛開出一朵絢麗情花。
有一種緣叫萬水千山的相遇,有一種緣叫海枯石爛的羈絆,而與她相識,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機緣。
初遇
小時候,老家門前的草坪是我的最愛,草坪裏種有很多花草樹木,經過園工修理的草地顯得格外柔軟,閒暇時,我總喜歡往那一躺,伴隨著淡淡的梔子花清香,和煦的陽光能讓人心曠神怡。
“妹妹,你要跟我一起玩不?我們一起放風箏吧!”一個紮著高馬尾的女生映入我眼簾,她有著一雙明亮的桃花眼,眉宇間的清冷非但沒給人帶來距離感,反而增添了幾分英氣。我呆呆的看著她。“愣著幹什麼,走啊!”她一把拉起我,一手扯著風箏,一手牽著我在寬闊的草地中奔跑。
自那次以後,我常常會在晌午便來到草坪邊上,等待女孩的出現。就這樣,我們在梔子花叢中穿梭、遨遊於碧綠的草坪,玩累了便依偎在草地裏,夕陽西下,晚風拂過淡淡的在梔子花香,溫柔的撫平一天的勞累。
兒時的歡樂總是那麼簡單,卻又來去匆匆。隨著暑假的到來,我便跟隨父母去外地旅遊,一周後,我手捧手信站在草坪,想要把自己的“新寵們”分享予那個讓我感受到幸福的女孩時,卻遲遲沒等來她的身影。
落日的餘暉逐漸消失於山間,一輪明月也隨之高高掛起。後來從街坊鄰里的口中我得知她是單親家庭,這幾年與母親相依為命,如今母親因為工作原因暫且離開了這座城市,她也跟著去了外地讀書。
沒來得及道別成了我那幾年的遺憾。自那以後,比起在草地中遨遊,我更喜歡獨自躺在梔子花叢中,把自己隱藏在這些我們曾經捉迷藏時的“秘密基地”裏的往事挖出來,回憶著屬於我們的歡聲笑語。
相知
時光飛逝,轉眼我便上了小學。從小便性格膽小的我在新的校園環境裏自然也不敢主動與同學聊天,“你叫什麼名字呀?”“噢!我也喜歡看這個動畫片......”聽著周圍逐漸熟絡起來的同學們,顯得格格不入的我不知所措的低下了頭。
很快,班上的女生便開始成群結隊的玩耍、手拉手上操場。我也試圖融入過她們,可是好景不長,當我真正敞開心扉與一位女孩無所不談時,她卻因聽信他人的一面之詞而選擇與我絕交。捫心自問,我從未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可她卻不信任我。在孤立之下,我因不解而痛哭,也因他人的指指點點而常常出現自卑。因此,剛上小學的這幾年,我過得並不很愉快。
暑假過後又是一個新學年。這天,與往常不同的是,班主任溫柔的眼眸中帶著一抹神秘的笑意,“這個學期,我們班將有’新血液’注入,她將會給你們帶來不一樣的化學反應喔!”隨後便出門去迎接新同學了。聽到這,班裏頓時變得沸騰了,大家都在猜測著新同學的廬山真面目,我對此並沒有什麼興趣:是啊,來一個新同學又能如何呢,他們終歸也不會選擇跟我玩的......我低著頭繼續描繪著手中還未完成的梔子花線稿,我想,唯一那片清香的草坪才能給予我內心的恬靜。
“我叫恒冉,以後請多多指教。”這時,一個清冷卻有些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拿著鉛筆的手一顫,我抬頭望去,剛好她也看向我這邊,只見一雙桃花眼似笑微笑的望向我。與上次見面不同,此時的恒冉已經褪去了小女孩時期的嬰兒肥,幾年的成長經歷讓她變得更加沉穩,遠遠望去,簡直是一個活脫脫的冰山美人,許是單身家庭的原因,她身上總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成熟氣質。
由於我常年處於被孤立的狀態,所以同桌的位置便一直空著。因此恒冉便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我的同桌。令我差異的是,在往後的日子裏,她並沒有受其他同學的影響而疏遠我,反而充當著“大姐姐”的角色,她會訓斥那些欺負我的男生,會主動教我數學題。這讓從小缺乏關愛的我第一次產生了心靈上的撼動。不知從何時起,我們開始慢慢的向對方敞開了心扉,我們常常一起聊心事、談夢想,還記得她說她長大後想成為一名軍人,去守衛邊疆,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在往後的歲月裏,雖然在中間我們也有過一些插曲,但早已被我們的友誼治癒。對於那時的我來說,恒冉的出現便是黑夜裏的指明燈,明亮卻不刺眼,它似乎有著某種魔力,引領我前行的同時還溫暖了我那顆脆弱而敏感的心。
陪伴
後來,我跟隨父母移民到澳門求學。“我們終將奔赴遠方,希望我們在各自的世界裏都是耀眼的!”離別時,她送給我一盆梔子花,說這是我們最初的信仰,希望這盆花能代替她一直陪伴著我。
初來乍到的我並不能適應這裏的快節奏生活,一堆堆練習,新知識如一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在我垂頭喪氣、最無助的那段日子裏,最開心的便是每日晚上抽空與恒冉的“電話粥”,我們依舊會分享學校中遇到的趣事,新學到的知識......
望著桌前這個小盆栽,淡淡清香芬芳撲鼻,我開始漸漸明白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中我並不是孤軍奮戰。
“沒有誰的生活會一直完美,但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看向前方,滿懷希望就會所向披靡。”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新生活也逐漸邁入正軌。可就在這段時間,我們的聯繫開始逐漸減少,她開始慢慢的不再主動找我聊天,從每日一次的語音通話變成了一週一次,到最後每次我還沒聊兩句她便掛斷了。
我越想越生氣:明明說好的要做一輩子的好姐妹,如今卻對我愛答不理!抱著賭氣的心態,我立下了“你不找我,那我也不找你”的豪言壯語。本以為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冷戰,卻不曾想在之後的一個月裏,消息欄裏再也沒出現過“恒冉”二字,她當真是把我給忘了嗎?
此刻,梔子花的芳香也安撫不了我慌亂的思緒,翻找抽屜終於在一張泛黃的羊皮紙上找到了她母親的電話。
“嘟——嘟——嘟——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終於,打到第五次時,電話那頭傳來了哽咽的問候。我才得知,恒冉在三個月前便被診斷出了急性白血病,這三個月都在堅定的與病魔抗爭,而我非但沒有發現端倪,在她最需要關心的時候陪伴在側,反而跟她鬧脾氣......我真是罪該萬死。
葬禮上,她母親遞給我一封信,說是她留給我的,我至今記得那秀麗頎長的字跡——
我的好妹妹,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沒有能力去保護你了。很榮幸能在梔子花一般的年紀遇到你!
茫茫人海相逢是緣分,芸芸眾生相知是福氣;年年月月相交是情誼。我們的友誼就像是一部小說,有波瀾,有高潮,也有平靜。有多少與你相伴的日子,就有多少精彩呈現;有多少歲月流逝,就有多少回憶沉澱。往後,我將會以另一種方式陪伴著你,答應我,不許哭鼻子噢!
永遠愛你的恒冉
抱著信封,我泣不成聲的來到老家,門前的梔子花依舊芳香四溢,仲夏夜的夕陽落在我的臉頰,時光載著悠悠歲月漫步而來,記憶中少女堅定的眼神逐漸清晰,我仿佛又看見了曾經那個清冷果敢的女孩沐浴在陽光下,她揚手一灑,身後花開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