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春花,秋月,夏日,冬雪。
--------题记
尘滓飞扬在澄澈的碧空,康庄大道却由此处延展。
行走于昔日的巷口,路旁废砖堆砌。朦胧的烟尘让灰白与砖红的旧色在眼前流动。萧瑟古木独立于灰土,印着鲜红“拆”字的老屋是它即将远逝的伴侣。
乡思飘然,领我陷入臆想;家愁怅然,穿越时光阻拦。
当夏日黄昏的湿土芬芳替代了尘灰的干燥;由河畔传来的呼唤吹走了挖掘机的喧闹。暮色如水墨般晕染,宛若绸缎的清河又在岁月里流淌。薄墙之上曦光掩映,青瓦后探出的乔木漏下斑驳的碎影。碧空里仍涌动着绯红的彩云,霞光坠入桥下的清河,与妇女的花衣笼成一片。妇女蹲于河埠,掌间漏下一股捣衣声响,随流水一同泻入河沟。成群的孩子拨开成群的妇女,跃入河中,扑水声声在静谧黄昏中绽开。妇人的唠叨与少年的嬉笑织就一首来自江南的诗。他们潜入碧波,他们猛然跃起,他们留下一串串铜铃般的笑语,他们激荡起的水帘与余晖同在。河畔的老人面上含笑着,看这一场童年的闹剧……
现实的寒风吹散岁月的遐想,青瓦白墙坍塌在挖掘机足下,戏水的孩子们与夏日里的那个黄昏走散在时光的小巷。
乡村别墅的檐下再无归巢的春燕,柏油马路之上何处是泥泞的芬芳?老辈们生活的痕迹与岁月的情怀消失在时代洪流之下。可在时代面前,情怀也许更应活在心怀里。
我静坐在废墟前,一位银发老人,从身边走过,走向那一片萧条。望着她的背影,我好像看到了乡村在时代变迁下沧桑的足迹。渐行渐远的农村记忆,到底会归向何处?
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筑成银灰色的高楼广厦遮挡着薄暮时分的彩霞,丧失了江南水乡的水韵。人们在林立的高楼间穿行,裹着臃肿的外套,头戴耳机,形同陌路。他们怎会记得自己的祖辈们曾携手在这片土地中嬉戏,他们怎会知晓这块水泥地下曾流淌过一条清河。
这会是我们时代的未来吗?
也许并不是。新的时代会造就新的生活,新的生活一定会孕育新的人情。因为人们,创造人情,那是人的本性。不论时代,不论环境,人在,就会流淌过一条汇聚人情的河。
也许多年以后,孩子们能奔向离家不远的游泳馆,父母不用再为他们的安全操心;妇女将柴米油盐的琐事托付给机械,解放的双手,可以捧起自己热爱与追求,一家人的团圆时刻愈来愈多,日暮下,清河畔,行走过一家人饭后信步的身影。或许那时的人间会缺少炊烟袅袅的生活情趣,但新的生活情趣定会孕育而生。当老辈们在饭桌上谈起当年的水乡,当年的情怀,也便在记忆中得到了永生。
时代更迭为百姓送来更安逸舒适的生活,百姓生活造就每个时代独特的情怀。
我坐在废墟前这样思索着,眼前仿佛又流淌过一条时光的小河,它从那段时光里来,到那段时光里去,日夜不息地奔涌着,恰似永不息止的更迭,永不消逝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