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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别 班级 姓名 指导老师 赛区
高中组 0 齐翔宇 沈文君 浙江
时间:2021-11-14 点击量:391 推荐量:0 评论数:
				

影子的联想

影子的联想 我是一个影子,我死了。 我没有所谓的“家庭”,因为我的主人是个孤儿,一位一生劳作于田间的老农。老农没有成过家,那年月,日子难捱的。自打老农出生时起,我便是他一直的伴当,我不记得我今年几岁了,因为老农从不过生日。我同他食同桌、寝同榻,虽形影不离,却又都孤苦伶仃。我也曾尝试着与他进行沟通,让他知道我也有思想,但纵使我喊破喉咙,他也不曾听见我的呼唤。在日复一日的孤寂中,我也不再热情如火,亦变得沉默起来。 我最善长的,就是模仿老农的动作,举手投足、行走坐卧,哪怕是眨眼睛,我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老农是个实在人。他一直认真地活着,一年四时,春种、夏长,秋收、冬藏,从不耽误农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论严寒酷暑,我也都不离不弃地陪着他劳作。三间老屋、一畦菜园,他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每当他享受收获的喜悦时,我都会情不自尽地陪着他悠晃着身影,仿佛一下子都年轻了几岁。 老农是个好人。他话不多,但特别友善,闲暇之余不管是东家长西家短的,他能帮一把的都会伸出援手。村里谁家父母偶尔无暇照看孩子时,就会把孩子暂时请老农照看一时半会儿,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老农都是会答应的。他习惯性地抽着旱烟袋,眯起眼睛,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有些古怪的歌儿,看着在面前玩耍的孩子,脸上仿佛慈祥了不少。老农没读过书,但不知年轻时跟谁学认识了几个简单的字,有小娃儿在身边时,就喜欢用烟袋杆在地上画上几笔,骄傲地考校起来:“娃儿,介个字念啥嘞?”每每这个时候,他的脸上就很有满足感。但,孩子却不一定领情:“切,这么简单,老爹还想考我哩!”其实,我也和孩子们一样地不理解——嗯,我确定;但村民们却给予了老农较高的礼遇,谁家里有新鲜的果蔬,都会记得拿给老农一把,谁家赶集了,给孩子们买来零嘴儿时,也会让孩子分给老农一些,每每此时,老农会咧着一颗门牙已光荣下岗的有些干瘪的嘴巴,开心得就像个孩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农的身姿终于不再挺拔,驼了背,纤瘦的手臂上也布满蚯蚓状的青筋;我也有样学样的,从“感叹号”变成了“逗号”。不过,我依然尽量和老农保持着“同步”,他开心时,我会欢喜,他叹气时,我会跟着沮丧。但老农不愧是老农,虽是吃了太多的苦,也受了不少的屈,但他总会保持着他的乐观、善良和坚强。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这人呐,不管活多大年纪,都要踏踏实实地活,可不能做昧良心的事儿;不然呐,就活到狗身上去喽!” 一个夏夜傍晚,彩霞燃尽、月色朦胧,几个顽童又相约至村口大沟塘的那棵歪脖柳树旁戏水。老农坐在门前的土台子上,手里摇着大蒲扇,嘴里的烟袋锅忽明忽暗,像似夜空里的一只萤火虫。 偶尔,会听到老农大声地吵吵两嗓子——不用问就知道:一准儿又是哪个熊孩子爬到树杈上或者做其他危险的事儿了。看着捣蛋的孩子们安全了,老农就又眯起眼睛,吧嗒吧嗒地抽起了他心爱的旱烟袋。我看着老农烟袋里冒出的轻烟,也很是满足,不知为什么,感觉那缕缕轻烟就好像是我自己一样,缥缈中带着故事、带着满足。突然间,不知哪个孩子嘶吼一声:“快点啊,毛妮儿掉到水里了啰!”,紧跟着,好几个孩子都呼出了声儿,声音里带着哭腔。声音传到老农这里,老农一下子好像变了个人,不再是那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家,踉跄着就往水塘边跑去,烟袋也不知道掉到哪儿了。 老农毕竟上岁数了,还没跑到水塘边,就被一根突出地面的树根拌了一跤;老农试图爬起来,但几次努力都失败了。孩子最终得救了,但老农却因奔跑中跌倒头部受撞击伤势较重,在送往医院救治的四天后宣布死亡。 老农是伍保户,他下葬的那天,葬礼较简朴,但却很隆重;全村人不论男女老幼,大多都来了。未完全钉牢顶盖的棺材边,按习俗,人们过来看老农最后一眼。不少老农生前相熟的邻居一边絮叨着老农的好,一边抹着眼泪;一位同样上年纪的阿婆嘴里念念有词——大抵应该是在给老农做最后的超度吧?!而几个平时喜欢围着老农调皮的顽童既悲伤又有点害怕的样子,不敢离老农的棺材太近。 作为老农的影子,我从没体味过流泪是啥感觉。此刻,我非常安静地和老农依偎在一起,好像只有这样,老农才不会孤单、不会寒冷。村里老人们说:“人是有魂儿的,老农是个好人,肯定能上天堂哩!”,于是,我好像也有点儿开心起来,我是一个好人的影子啊!听说,在盖棺前人的魂儿是会离开的,会最后看一看亲人、家乡,然后去往奈何桥。我犹豫不决了,是不是要和主人的魂儿一起离开,然后去寻找新生? 随着最后一道光芒消散,我也彻底、永远地和老农留在了一起;如果非要我说出个留下来的理由,我也无法准确地说出个一、二、三来。也许,根本没有那么复杂的原因吧,只是单纯地觉得,和老农一起,心里踏实而已! 老农没文化,所以他可能永远不知道“无善无恶心之体,知善知恶是良知”是啥理论。但正如老农生前说和所做的那样,人:要心有阳光,心存善念。老农没亲人,甚至活得有些卑微,但全村的人都已经把他当成亲人了。他话不多,但他又在全村里传递着温暖、信任和善良。 老农的身上,散发着人性的光芒——他生前是一幅画,死后是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