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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别 班级 姓名 指导老师 赛区
高中组 0 王振宇 黄琼 浙江
时间:2021-11-14 点击量:411 推荐量:0 评论数:
				

前行是永远的光亮

前行是永远的光亮 前言 青春是光亮,它指引人们寻找友谊,踏上追寻的旅途。它将明亮的光路投向远方,人们于是知晓了未来最初的方向。 自省是光亮,它帮助人们避开激流的陷阱,使人们不在迅速变化的时代中迷失。 理性是光亮,它使得人们摆脱对未知的恐惧。它克制人们的情感,人们情感的流露因此更加有力。在理性之光的照耀下,人们越过神秘的面纱,追究世界的真理,捍卫自己思考的权利。 理想是光亮,它永远在前方闪耀,治愈人们的伤痛,给予人们勇气与力量。 人们通过前行来追逐光亮,但前行本身,或许也是一种光亮。在季节的变换,万物的枯荣中,前行这一具有深刻而复杂内涵的动作愈发清晰地呈现出其光芒,拓展人们生命的深度与广度。 四季流转,春华秋实,前路漫漫,步履不停。 春 ——既是寒冬已去,当寻二三好友,踏春而行。 (该文是借一道高考模拟作文题的情景所作,是在“世界青年交流大会”中,以“拒绝俯视,共创未来”为主题,以中国青年代表的身份拟作的发言稿。) 感谢主办方、感谢各位代表,以下是来自中国青年代表的声音: 自人类文明诞生之初,群体的相处、文化的交流便一直存在。他们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在不同时期呈现出不同特点。今天,我们欣喜地见到,“互相尊重,合作交流”正逐渐成为国家相处、文化交流的主旋律。而立足于这样的时代,个体、国家,都需要拒绝俯视,才能共创美好的未来。 各位代表,尽管我们来自这个星球上不同的国家,但都对“俯视”在过去所酿成的祸事耳熟能详。元朝的四等人制造出了激烈的民族矛盾;日本的闭关锁国使国内的饥荒迟迟不能得到解决。殖民主义曾一度对拉丁美洲与非洲灿烂的文明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创伤;狭隘的民族主义作为二战爆发的重要原因之一,给全欧洲、全世界人民带去了深沉的伤痛。 历史告诉我们,“俯视”绝不是国家交往、文化交流所应采取的正确态度。站在全人类的角度上,“俯视”也是弊远大于利的。 而当下,我们有着摒弃这一态度的绝佳环境与巨大动力。一方面,世界的多极化发展与联合国等国际组织所做出的努力正使因全球化而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各国,以前所未有的平等姿态共同站立在世界舞台上。尽管这份平等仍存在诸多缺陷,但不可否定的是它的确在当下达到了全新高度。另一方面,人类在这一时代所面临的问题绝不是个人,也是绝不是一个国家所能解决的。面对生态危机、核风险,以及科技迅速发展所带来的物质与伦理问题,人类必须团结起来才能作出有效应对。人类需要每一个个体、每一个群体的力量,需要在场每一位代表以及您所代表的国家或组织的力量。这一份对于团结的需求正有力的推动个人间、国家间在各个方面的互相尊重的态度逐步形成。这份需求正促使越来越多的个体或群体向“俯视”说“不”,正促使越来越多的个人和国家携手共创美好未来。而我相信,这一进程终将把人类导向更光明的前路。 各位代表,请允许我抓住这一宝贵的机会,再占用各位一点时间来阐述自己的想法。 之前我对于拒绝“俯视”对于当今人类社会的重要性略做了粗浅的分析,然而其重要性并不等同于我们拒绝“俯视”的动机,就我个人的认识而言,我们在选择去尊重他人、尊重他国时,绝不会先考虑这一行为对自己、对人类社会的重要性。我们平视他人,我们抗拒他人的俯视,是因为我们发自内心地认同着平等的概念,是因为我们发自内心地将在场的、不在场的所有人,把欧洲、亚洲、非洲、美洲、大洋洲的所有人当作可以共情的同胞。我们为同胞遭遇的苦难感到悲伤、同情。为同胞所取得的成就欢呼雀跃。真正跨越了地理与文化的差异,把我们导向这一共同的舞台,把全人类导向了共同舞台。让我们不分你我、和谐共处的,正是这样的一种价值观,正是这样的一种精神。各位青年代表们,我在此期盼,各位能够怀揣这样的精神为人类做出贡献。因为这样的精神,它有足够的力量将人类导向更加美好的未来,也只有秉持着这样的精神去拒绝“俯视”我们才可能共创一个真正不存在阴霾的美好未来。 各位代表,世界是一切生灵所共有的,而我们正是其中的一份子。我们享受着自然与社会给予的滋养,也应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因此,请允许我在此呼吁:所有的人类,所有的人类!请摒弃偏见与仇恨,请拥抱尊重与平等,请将你的眼眸抬起,请拉起你身边的同胞的手,以平等关爱的精神,共创美好的未来! 感谢! 夏 ——萑苇欲成,暑气燥然,或当略避火光,以沉静心念。 关于非等效的信息接收与处理的一点浅见 人类社会在现代所创造与接收的,数量迅速增长的信息正在造成个体在信息处理上的力不从心,进而造成了社会舆论在一定时段内的不健康发展与个人在理性分析与情感体验上的消极经历。处在这样的一个社会中,或许在积极接触前沿信息,感受时代风向,投身于社会建设之余,我们也应当沉静下来,对于自身接收与处理信息的方法进行考虑。 在数学当中,不同的条件之间存在着等效的转化。条件的等效转化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逻辑上的错误。在日常的信息接收中,我们往往也时刻在完成信息的转化,只是这些转化往往并没有遵循等效的原则。在这些非等效的转化中,对信息来源的忽视是十分常见的一类。 举一个例子:一位同我们所认识的大部分朋友一样的,平凡而可敬的A先生正在阅读一份具有权威性的报纸,看到某国前统领糖钠锝在竞选中落选。于是,他的脑中自然而然地接收到了一份信息:“某国前统领糖钠锝在竞选中落选”。这份信息同客观存在的信息之间并不具有等效性,因为若要使A先生接收到的这份信息客观正确,则必须要加上前提:这份权威性报纸上的信息必然正确。而在接收信息的过程中所造成的非等效变换往往会在主体(A先生)之后经历的相关情况下妨碍其作出正确的判断,促使其传递出并不客观的信息。尽管A先生很可能记得自己是从报纸上看到了这则消息,但他并不会把“信息来源”这一信息本身看做他所获取的信息的一部分。如果有人问起A先生他是从何处得知这则消息,A先生会把报纸的名字说出来,但如果只是偶然同朋友聊到这则消息,想来A先生并不会带着出处将这则信息说出来,倒是这位朋友再聊起糖钠锝时可能会提一句“这是A先生说的”。 讲这个并无什么趣味的故事,主要想说明两个现象:一是非等效的信息转化的形成过程,二是信息来源的权威性对于接收信息者对于信息来源态度的影响。 对于第一个现象,可以发现,当下的很多人们在接收信息时并没有一套成型的规则标准,面对扑面而来乃至主动寻找的信息,往往在需要提取哪些要素上缺乏指向性,缺少保证信息客观性的意识。针对这种现象,或许可以通过培养“将信息来源看做信息的一部分”而非“重视信息来源”的意识来做出改善。 第二个现象则对于迷信权威的动机做出了一定的解释。首先,笔者希望在此处对于权威性略作解释。对于单独个体而言,其对于“权威性”的认知往往是社会文化与个人经验总和作用的产物(这对于很多现象提供了一套逻辑,比如书面信息与口头信息之间说服力的差异)。实际上,当信息来源明显缺乏权威性时,很多人都会对此作出反应,典型例子是“你不会在骗我吧?”。然而,随着信息来源的权威性提高,信息接受者对于信息来源的敏感性就会下降。对于不同的个体而言,存在着不同的,决定了其是否关注信息来源的权威性标准(对于部分个体而言,这一标准并不是一条清晰的界限,而是一个模糊的区域)。这一标准一方面对于其接触到的重要信息的客观性、真实性起保障作用,一方面也减少了其在接收与处理信息时的负担。这一标准的提高(即关注更多的信息来源)在很大的范围都对个体做出批判性的思考,接近事实真相有积极作用。从“报纸上的信息是否真实”到“眼见是否为实(人们往往忽略了眼睛也是具有高权威性的信息来源这一事实)”,每一次标准的提升都会帮助我们看到一些过去忽略的事物。不过,在标准提高的同时,人们在思考上的负担也会加重。因此,这一标准是需要每个个体根据具体情况寻找平衡的。 也许让每个人都用高标准去要求自己对信息的接收与处理是不现实的,但如果更多人能够在与铺天盖地的信息共处时心存一份谨慎,如果有更多人多做一番思考,或许伤人的流言会少一些,或许社会舆论会更加健康,或许谎言在一次次碰壁后终有一天也会销声匿迹。 这是一个前行者的时代,这是一个前行的时代。处在这个时代中的我们沿着大路走向前方,迫切地想要见识新的风景,怀揣着燃烧的热情。然而,在这份热情之下,我们有时太过专注于风景与路线,而忽视了“行”这一动作本身所具有的巨大意义。也许暂时看不到新的事物,也许偶尔转身向后,在抵达前方前留下一串更加曲折的足迹,但我们依然是行者。在这些探索中,我们积蓄了精力、勇气与智慧,也赋予了路尽头的远方更加深刻的意义。 因此,追逐着火与光的人们,如果心中安定,又何妨在萑苇欲成的盛夏止步片刻于树荫之下,理清在燥然的暑气中飞散的思绪呢? 秋 ——秋高气爽,行于野,有金浪麦田。 收获日 “还有二十分钟,觉得难熬吗?”主任在他旁边坐下,“忍耐一下吧,毕竟你将要看到的可是人类在千年里最伟大的杰作之一。” 在用于等待的洁白大厅中,所有的门都同墙壁结合在一起,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白色盒子中,布满高层建筑的地表连同高悬天上的星环似乎成为了另一个世界的造物。 “只是二十分钟,习惯了。”他说 “可以看看这本小说,不知道谁写的,但里面的内容和我们的历史研究组的结论挺吻合的。”主任递给他一本崭新的小册子,封面上一片空白,“就当学知识了。” 他低头接过册子,微微出神,再抬头时主任已经离去了。 这是很久以后的故事了,这时日轮已经重归于天穹,群星也闪耀于夜幕,深渊的造物再度退入了地下的阴影。在帝国伤痕累累的身躯上,新一代的开拓者们行使他们的力量,将世界那宽阔草原上属于人类的车轮推向某一个远方。 故事中的人物并不是可以被遮掩的,然而他们的名字仍应被暂时地隐去,即使这并不改变他们昭然的身份——帝国只能是那一个帝国,而开拓者的名字同他们的事迹在史书、传说乃至幼儿传唱的歌谣中都是可见的。 也不必说更多了。也不便说更多了。谨慎者的修改应是爱惜故事者无奈的保护,而不应成为冷漠的,掩盖故事真容的涂料。 日轮的血裔兄弟间,很少存在对皇位的争夺。在神话力量的庇佑之下,他们当中最强大,最明智的君王总是有着远比凡人漫长的寿命。皇位隔代的传递并不罕见,而这时中间的一代可能已经走到了寿命的尽头。 大皇子除了每日帮助父亲料理公务之外,常同皇城的士兵们同处,有时在半天的比试之后便一同豪饮到醉倒。他也会同城里的老人下棋,虽然从未得胜,也颇解其中趣味。看着父亲伟岸的身影,皇位似乎与他的生活并无关系。 直到西境燃起了战火,它们来了,又一次。 深渊的造物,沙尔多曼。 士兵们倒下了。 老人倒下了。 在灰烬的原野之上,皇帝倒下了。 没有人陪他豪饮了,没有人同他下棋了,没有人站在最前方领导这个帝国了。 “总要找些事做。”他说。 即使沙尔多曼两次大规模的入侵让战火几乎燃遍了整个大陆,在温暖的东方海域中,仍有繁花装点的土地。 在这片远离战火与喧嚣的土地上,在这个拥有“麦尔肯”的美好名字的海岛上,同清晨水面上初升的日轮一般的少女成长着。在她尚没有对事物完整的认知时,一艘简朴而坚固的船将她送到这里。岛上友好的居民并未对她的来历做失礼的探问,他们用同这片丰饶土地相宜的方式养育了这位小小的客人,使她成为了一个纯净活力的人。她的身上具有着一种由性格带来的道德,以及一种灵性的直觉——这使得于麦尔肯生活了漫长时日的老人们几乎将她认作微光纪元沉睡至今的遗民,或是从传说中的新大陆上前来的长寿者中的一员。 但是在这座岛屿上,也有着看穿了少女真正来历的住客。灰老人同样是一位外来者,但他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上万个法尔布尔以至于年轻的岛民们全然将这个灰衣灰发,蓄着垂至胸前的灰色长须的和蔼老人看作原居于此的前辈。灰老人在来到麦尔肯之前得到过两枚日轮勋章——他为第九或第十任皇帝效过命,做到过将军,又在北方的海边同邻国的水兵打了一场。皇帝许诺要给他帝国最高的荣誉,而他那时却被波涛带离了陆地,在迷乱的涡流中,在水下摇曳的黑影的环绕中,与时间一同沉睡。当他回到三百年后的帝国,除了两枚勋章外,他再寻不到与他存在联系的事物。于是他再次离开陆地,在漂流中不完全地偿还了他所亏欠的时间。当他登上麦尔肯时,他显得那么苍老以至于没有人能够想象就在一段同暖冬花的花期一样短暂的时间之前,他曾在帝都,作为帝国年轻的元帅接受皇帝的授勋。 少女在麦尔肯成长,在岛民与灰老人的教导下学习耕种,学习编织,学习历史,也学习如何培育一朵暖冬花。 有一日的日轮分外黯淡地从海面消失,一年后,麦尔肯迎来了棕色的大船。 深渊的造物已经退入阴影之中,但旧帝国的子民仍需要一位领导者。 “但是,我又要去干什么呢?”少女低头踌躇着。 “去让鲜花开遍帝国的土地吧。”灰老人说。 于是,日轮之裔,旧帝国的最后一位皇女,踏上了归乡的旅途。 按照传统,在第一次的授课时,老师要为学生准备一件礼物。而二皇子从那位风尘仆仆地携着数封大学者的推荐信的老师那里收到的第一件礼物是一件雕塑。那是一个新制的木雕,做成信封的模样。在木雕的边缘,仍留有木料的毛刺,使人不得不小心地触摸这件粗糙的艺术品。 尽管二皇子常常听闻那些学派的老师会赠予学生怎样珍贵的礼物,他的年幼使他并未对这份礼物感到不满。 “这并不是一份价值昂贵的礼物,”她说,“但是它是我所制作的,是新的。” 帝都的战火尚未燃起,角堡的骑兵仍在广阔的草场上安稳度日。彼时年幼的二王子仍同他的老师漫步于田野之上,谈论战争、王国与传说。她教他用知识与理性解读世间的一切。在这一过程中,他们的默契愈发深切。当他问起神秘的造物帕尔提弗奥的魔法在理性下的解读时,她透过问题的迷雾,呼应了他心中最深切的疑惑。 “金笺学派的学者认为帕尔提弗奥的族群中广泛而强大的魔力是与他们的情感息息相关的。帕尔提弗奥曾经听闻琴音的回响,这使得他们的心中总是充满无边际的悲伤。尽管广泛存在的观点是,这种悲伤同帕尔提的生命结合在一起,使他们变得脆弱,金笺学派的学者坚持这种悲伤也是帕尔提重要的力量来源。” “米克·艾克丹曾这样说:‘魔力是同情感紧密相连的,它并不挑拣情感的种类,而只受其强弱与粗细的影响。前者决定了魔力在量上的上限,而后者则决定了持有魔力者能否使用魔力以及能怎样使用魔力。’” “那些看似同理性相违背的,那些我们暂且无法理解的,终有一天也会被揭示出理性的含义。我们用理性解析一切。” 在这些尖锐却漫不经心的交谈中,他们的情感增长着。终于有一天二皇子提出他的疑惑,并得到两个故事作为答复。 “在微光的纪元里,有人类相恋。他们在金属与火焰的威胁中维续情感。最终这份情感跨越漫长时日的消磨,成为他们因年长而枯败的记忆中最后的花朵。” “在辉煌的纪元里,有人类相约,他们在相隔千里的两地独自建设自己的事业。在印象的消退中,他们连彼此也忘记,但他们的事业与理想仍相互印证,一如既往。” “情感的成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至今它仍处于能为个人的理性引导的阶段。不论日后的结果如何,我期待你的选择。” 在同沙尔多曼的漫长战争中,二皇子逐渐同他所熟悉的一切离散。当他终于从与深渊造物的战斗中脱身,他已经找不到一片往日的麦田。 他不曾流连于幻象的记忆,而是决然走向了新的战场。 “帝国需要一个领导者,而我,需要一个帝国。” 传说居住于北境寒冷山脉中的老人具有无边的智慧,得到他的帮助就能建立新的帝国。 皇帝的子嗣们踏上寻找他的小路,几乎同时来到了智者的门前 于是智者考验了他们的决心,他要求每个人向他展示一样物品。大皇子取出他华贵的头冠,二皇子拔出他的长剑。年龄最小的皇女则静静地站立着,合拢着双手。 “那么你要展示什么呢?”智者仍带着平静的微笑。 “一朵鲜花。”她说,将双手张开,里面却空无一物。 “看起来结果已经确定了,那么诸位,我的知识与智慧将为这位女士服务。”智者这样说。 “但是,在您看来,我所展示的又是什么。”二皇子抬起头来,眉毛放松地舒展着。 智者终于收起笑容,他严肃地沉默着。 “在这把长剑之后,我所展示的是什么。”二皇子轻轻地发问,却仿佛在陈述什么事实。 “年轻人,我或许看不透你的本质,但是你所带来的不确定并不会改变我所作出的决定。”智者开口,“那是已经由我陈述的决定。” “那么,您是否想要知道我所展示的究竟是什么吗?”二皇子的表情没有变化,长剑却突然穿过了智者的腹部,他松开手,使后者跌倒在地,“让它再显而易见一些吧。” 大皇子已经退开数步,按住剑柄,面色阴沉地看着,皇女则略显惊异地站在原处。 “智者,或者说您那对于凡人而言过分丰富的经验并不是完全的,即使是最平庸的人,也可能会做出些令您见所未见的举动。我衷心希望您能享受这份意外所带来的快乐。当然,我更加希望您能关于我所展示的东西再和我聊聊。我想您一定有这份余力——” 此时智者已经站起身来,外衣上的血迹也不再扩大。 “——毕竟凡铁可没有那么容易就能伤害帕尔提弗奥。” 智者深深地望向二皇子的眼睛,在那双黑色瞳孔的深处他看见日轮的金色火焰——这使他不禁想起拉斯特·恩派尔和他高贵的先祖们——但它在地上燃烧,将荒地烧成草场,将沙漠烧成绿洲,将刀剑烧成耕犁。 然而在那片火焰之后还有着什么,不在天空上亦不在星空上,透过火焰,他能模糊地看到在土地上还有着什么——它不高大也不俊美,它不激昂亦不沉静。它仿佛在被什么怪兽追逐,它的身躯因不安的颤抖而显得矮小,它的面孔因恐惧的撕扯而显得狰狞丑陋。如果它的身上有什么品质,那一定不是智慧而是狡诈,那一定不是勇气而是愚蠢,那一定不是高尚而是精明,那一定不是单纯而是矛盾。 智者曾经在最贪婪的商人、最野蛮的强盗、最恶劣的骗子与饥饿的窃贼眼中窥见它的一鳞半爪,但是当这些原本显得丑恶的元素在他的面前成了一个完整的造物时,他又从中见到一种全新的力量,那力量同深渊的造物一样,割裂了其同美的关系。 于是智者的思维久违地迅速运动起来,这份已经全然超出他的经验的体验迫使他调用那些高度抽象的经验以思考。沿着帕尔提牢固的心灵通路,一种强烈的悲伤随之而来。 “孩子,我必须提醒你,人类将恶意加诸同族,所收获的必将是虚弱与仇恨。”智者沉默了很久。 “但是,我不将恶意施加在同族身上。对他们,或许我会施加刀剑、金银、纸笔、战车、坚船,恶意却不由他们领受。现在假设这份恶意存在——不,不如干脆承认这份恶意存在,它所指向的也是,那个旧的时代。因此,或许我会收获仇恨,整个人类所收获的,却将是,自由的意志。” “这份意识即有感性的部分,又有理性的部分。” “感性爱着这份意识,理性亦不以它为矛盾。” “即使是要付出代价,那也代表了人类执行了自己的意志。” 在被后世称作决裂日的这一天,二皇子的军队击溃了大皇子与皇女临时组建的松散同盟。一年之后,平定了旧帝国战乱的二皇子登基成为新帝国的第一任皇帝。 花瓣从城堡上飘下,大皇子与皇女立足于城外,看着曾要成为他们理想与现实的桥梁的国家。 “失败了。”她说。 “失败了,”他说,“毕竟,我是个连为什么要做皇帝都不清楚的人。” 而后,他看向自己的妹妹,苦笑两声, “而你,始终都活在麦尔肯啊。” 无论他人如何在失落与茫然中徘徊,无论昔日洒下的血液与泪水是否被日轮蒸干,在收获的日子里,在没有暖冬花的香气,只有小麦的金风的日子里,在旧帝国的废墟之上,一个崭新的国家成立了。 在血与火的第五纪元的第二十个年头,在帝国新帝的二十七岁这一年,秉持“以理性解析万物”的原则,以金笺为名的学院落成。从此,这个于废墟中获得新生的繁荣国度中,每一个人都拥有了思考的权利。 “当您赐予您的人民粮食时,我们称您仁慈,当您赐予您的人民公正时,我们称您圣明,当您赐予您的人民知识时,我们称您智慧。” “今天,我们得到了精神的粮食,至高的公正与无边的知识,以至于我们再也无法找到一个词汇来称赞您。” “那么,称我为应当吧。或许我曾经赐予过你们什么,但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今天,你们只是拿回了自己原本就拥有的东西,我或许起到了一些作用,却不是主导者。”皇帝慢慢地走上城堡的望台,看见不远处金黄的麦田,“是你们自己,在麦田中收获了思考的权利。” “帝国早就没有皇帝了,”他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帝国早就不需要一个人的引导了,她已经交到你们所有人的手里了。” 在这个风仿佛也被镀上了金黄的时候,收获日到来了。 “如果在枯水河的南部增建一座水坝,就可以缓和夏季河水漫灌的问题。”皇帝朗读着地方呈上的报告,向帝国的建筑长官投去询问的目光。 建筑长官沉思片刻,回复道:“陛下,在西境的人力有所不足,新的支路还需要趁着春天修建。尽管您的人民也迫切地希望进一步改善自己的生活,但是农业生产确实占用了太多时间。” “那么就动员大家把冬季也利用起来。是时候解决建筑档期的问题了,现在的帝国不能承受每年都有将近四分之一的时间不能进行建设的情况。”皇帝取过帝国的财政总表与科研计划表,“可以向自愿参与建设的民众提供每日两餐,再让现在没有任务的科研小组投入到冬季工作用具的研究中。经费……之前说的西境堡就不必建了,普里斯坦恩的那位不会在意这方面的招待的,而且一个国家有多少座水坝在国力方面的说服力并不比城堡差。……具体的内容同财政和科研部门讨论吧。” 建筑长官答应着离去了。 皇帝将桌上的报告审阅过,分别放好。他那在三十多年中一直清楚运转的头脑中突然出现了一刻空白似的茫然。 他推开窗户,试图借助秋风让自己从这份茫然中脱身。但是一股深深的疲劳袭击了他。 皇帝让整个身子放松在椅子上,闭上双眼。对此他早已有所预感。对死亡他早已有所预感。他知道自己在这三十九年中做了应当用一生去做的事,在这三十九年中耗费了一生的精力,在这三十九年中透支了一生的热情。 一种本能的恐惧从他的心中升腾而起,他却有了一种奇妙的喜悦。这份恐惧同死亡一样,是他早有所预料的。在这一刻他完成了对于理性的一个课题。借助于本能中对死亡的深深恐惧,他在从未有过的深度上验证了理性对于人的控制力。 在一瞬的时间中他已经学会了同这份恐惧共处,也惊讶于死亡竟然是如此迅速的一件事,以至于他的思维竟不足以在身体的活力流失殆尽前再做些运转。 那么就放心交给他们吧!他于是想。 这时一阵麦香飘过,并不浓郁,却唤醒了他将要死去的嗅觉。 他记得在这样的麦香中自己曾和另一个人在田间漫步,毫无顾忌地谈论战争、王国、传说与诸神,他记得她曾将理性的火交到他的手中,请他把这份光给每个人看。 他已经记不得她的声音、他的相貌。但是,直到这一刻,直到他几乎将一切都遗忘了的这一刻,他仍记得他们共同的理想,那份在他二十四年的战斗中走向了现实的理想。 正如那个他已经遗忘了的故事中一样。 第五纪元三十二年,收获日,帝国皇帝安详地死去。这位仅在世间停留了三十九年的帝王没有留下子嗣,没有留下巨大的功绩碑。当他死去时,全国二百一十七条河流中有半数建起了水利设施,帝国已经三年没有偷盗与抢劫的案件。在这个收获日,帝国的每个公民都可以自豪地宣称,他们每天都能吃到一餐蛋或肉,每个适龄的孩子都能免费学习识字和算术。 同样是自此以后,帝国再未出现新帝。如今皇帝的宫殿中坐着最富才能与热情者,这些从群众中走出的人们在帝国精巧的制度之下履行着他们的职责。 “帝国早就不需要一个人的引导了,她已经交到你们所有人的手里了。” 在有着穹顶的房间中,在千万个复杂的公式中,他看见了神。 “在几千年的时间中,我们生活在一个存在神的世界中,祂以那种无法用自然规则解释的力量,以那种无法用逻辑解释的方式影响着我们。当我们用石质的长矛作战时,祂在那里,当我们的舰队驶向太空时,祂仍在那里,如同我们在理性上的巨大的黑洞。”主任抬起头,看向那纷飞的公式。 “可是你们做到了,你们建立了一个隔绝了神的感知的空间。”他突然意识到了。 “是的,从米克·艾尔丹到金笺学派,从毁于神怒之下的三七九号项目到白垩计划,如今,”主任激动的语气这时舒缓下来,“如今,尽管从普遍理性上我们仍无法直观地理解神,但从物理模型上,神对我们已不存在任何未知。” 如今,在陆地的表面再看不到大片的麦田,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高效的有机质合成工厂。而庆祝谷物成熟的节日也只存在于古老的歌里。 “但是,”走在新型复合材料铺就的大路上,他想,“只要人类还在前行的路上,他们总会收获些什么的。” 他低头看向智能终端,透过“2775.9.27”的字样,望见另一行文字: 第七纪元一二六三年,收获日。 冬 ——雪霁之日,灿于盛夏。 白骑士与超新星 尽管确实有着“青春是心灵的状态”这样的说法,我仍相信肉体按照自然规律的成长会改变精神的面貌。总有一天,我的前额皮质发育完善,我不再频繁地哭泣或大笑。我恐惧着,又期盼着那样的未来,但有些见闻,总是希望在“洒下青春的最后一滴眼泪”前记录下来。 一 随手翻开一本童话,恶龙又把公主抓走了。尽管很想将这本书抛下,去拜读安徒生等大师的作品,最终仍坚持着看完了这本书。我在思考这个童话中值得推敲的部分:如果公主性格讨厌,如果公主并不是国王的女儿,还会有骑士拯救她吗?如果有一位应当获得幸福,那么他不应为了公主的地位或对公主的爱恋而搏击恶龙,他应该为了自己的理想信念而行动。 如果找不到这样的故事,就自己写一个。我决定写一个关于骑士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白骑士”,这个“白”字并没有什么现实的依据或独特的意义,只是写作的欲望涌现时,脑中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在笔下的表现。 主人公已经定下了,故事也可以草率地开始了。 白骑士与作者 我曾有一位朋友,他是一个天真的人,一个不懂得辨别真伪的读者。在他离去一年后,我意识到,他还是一名稚嫩的作家。 合上手中淡蓝色的随笔本,一位身穿纯白盔甲的骑士在意识的恍惚间站立着,以至于让我忘记了,在那钢铁的面罩之下,可能也只是一张同龄人的脸庞。 关于他的记忆已经沉睡太久而将于遗失了,这是催促我的信号。记下来吧,将白骑士与他的作者的故事记下来吧。 雨后土壤的清新气息在脑中弥漫,眼前仍是一片澄澈的星空。 如果不能允许自己遗忘,就用笔记下来吧。 二 西方的高塔上,居住着一位公主,她用魔力的容貌与话语替年迈的国王治理着国家。每一个见到公主的人都会不可自拔地爱上她,为她献上忠诚。公主役使着忠诚的追求者们,却并不爱他们。起初公主为国民的幸福不懈地努力着。但渐渐地她感到迷茫,即使她要求人们将一切献给她,人们仍遵循她的意志并为此感到幸福。她开始为自己建造华丽的宫殿,搜集各类珍宝。她的人民在劳累与贫困中死去,却仍心怀喜悦。 公主不久之后加冕成为女王,宣称自己的王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国家。很多勇士质疑她,挑战她,却最终臣服于她。 白骑士也来到了这个王国。他走向宫殿的高塔,一路击败女王的勇士们。当他终于站在女王面前,他也不禁为女王的姿容所倾倒。他们对视良久,直到白骑士抽出了长剑。 白骑士向前走了两步,又把长剑放下。他说:“我不能向你挥剑,却不是因为我爱着你。我的天性使我想要保护美的事物。你是那样的美丽,使我无法坚持伤害你的想法。然而我即刻便要离去,因为你的理念决不能为我的理想所容忍。” 女王为此感到恐惧、愤怒,但更多的是不解。她没有留下白骑士,而是询问他关于爱情的看法。 白骑士答道:“爱情并不能简单通过行为来判定。你的臣民为你贡献一切,却并不一定爱你。他们呵护你,却只是出于热爱美丽事物的天性。如果有一朵足够美丽的花,或者一匹足够美丽的马儿,他们对其的情感与对你的情感并不会有本质的差异。爱情在这个王国中无比衰弱,因为天性正在占领原属于心的领地。” 在沉默中,白骑士走下高塔。 白骑士与爱情 作者并没有交代女王的后续经历,这个王国也似乎一下子从世界上消失了,不再被提及。我并不是很能理解作者的逻辑,毕竟这是他初中时的作品。那时他的思想远称不上成熟,但其对于爱情的态度还是较好地传达给了我。 我想起一件关于作者的事,发生在初一。当时他特别关照一个女孩子。同学们会私下讨论这件事,我也忍不住去问了他。毕竟他看上去并不像那种会和恋爱沾边的人。 他很认真地回答说,他在巧合下知道了对方的一些事,认为对方对世界的看法存在偏激的部分,需要靠他人的关怀来纠正。 现在想来,他是在对朋友诉说自己幼稚,或许有点自大,却坚定而纯净的决心。 当时的我不以为是。 自此他再也没和我说起过这件事。 三 东边的山谷里封印着魔王。白骑士每天都要去砍魔王几剑,但是魔王很强大,白骑士伤不到他。 一来二去两个人倒是熟到能说上话了。这天魔王说:“你天天砍我,却什么用都没有,岂不是白费时间?” 白骑士说:“你以前犯下了罪行,我应该消灭你。” “可是你根本消灭不了我啊。” “我知道,但是每天不砍你几剑,我很快会忘记我的职责。如果你没有被消灭,那只是因为我的力量不足,而不是因为我的信念被动摇了。” 于是白骑士每天仍去砍魔王几剑。 白骑士与无能为力 故事一如既往的简单,可能单纯是为了缓解作者抒情时的生硬而被创作的。白骑士的形象已经同他的作者深深地重叠在一起了。 作者以前和我是“同事”,是隔壁班的安全委员。作为一名班委,他也经常管理班里的纪律。经常听到他谴责带零食进教室是同学的生硬。屡禁不止,他却坚持说了三年。我原以为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他的谴责已成了玩笑一样的说辞。但此刻,我又不能确定了。 四 白骑士受伤了。为了拯救一个村庄,他与猛兽苦战半日,差点死在利齿之下。 白骑士是为理想而受伤的,这并不是第一次为此负伤。每次在死亡的边缘走过,他都要花很多时间说服自己,告诉自己为了理想这是值得的。直到受他保护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给他下了毒。白骑士死里逃生,在喝下毒酒的前一刻,注意到了杯中沉浮的绿色粉末。他倒掉毒酒,装作中毒的样子在地上打滚。手上还沾有绿色粉末的下毒者却假惺惺地要为他叫来医生。白骑士悲伤地大喊一声,离开了村庄。 在此之后他一度意志消沉,直到一天他在河边饮马,他抛下剑,抛下头盔,抛下板甲,最终赤身裸体。这时他想抛下理想,却发现自己做不到。这时他明白了,理想并不会使他受伤,理想支持了他的生命。他受伤,因为他要活下去。没有理想的躯体绝不是他。为了理想而遍体鳞伤,实则是为了生存而受伤。 他想,即使受到死亡的威胁也不放弃理想,这在高尚的同时,也可能是一种苟活。 于是他轻松多了,穿戴整齐,再次出发。 白骑士与受伤 我不得不说白骑士的故事的文学性实在不高,但这不代表它不能打动我。现在我大致知道了在初二的暑假里,作者先生究竟是为何沉默寡言了。即使大部分同学对于他都是心存善意的,仍有小部分人不能容忍他的行事方式。付出好意却收到恶意,对于他来说一定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但是,在纠结与挣扎后,他仍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定位上,以新的决心贯彻自己的理想。在读了这些故事后我才隐约意识到,那个人受到了怎样的伤害,又以怎样闪耀的姿态跨越了它们。只是,孤身战斗的他,并不能完全医好自己的伤。那份意志的残缺已经注定要毁灭他光明一片的未来。 五 当白骑士停下游历的脚步,回头望去,他发现这个世界是如此昏暗。他觉到一层暗色的纱,一层欺骗的纱正在人们的心中纺织。他想起那些儿时读过的童话故事,想起他年幼时学过的一切,那些他坚信着的,关于正邪是非,关于付出与回报的话。他一直认为在“遵守规则”“付出就会有回报”这些简单直白的话语之后隐藏着人力所能达到的“至美”。但是人类已经不再具有相信它们的能力了。在那些被冠以成熟之名的懦弱与怠惰之下,世界褪色,继而变地扭曲。那么我能做些什么呢?他于是想尽管世界已经变得昏暗,被人们遗忘的灯火仍在挣扎着燃烧着。那么就让挣扎着的解放,让熄灭了的复燃。 白骑士深知那将是一件艰难的伟业,而他并非身负才能之人。于是他舍弃了杂乱的情感,将所有的热情倾注在理想中。这时他的理想放出白光。但还是不够亮,他想。他于是将未来的热情也拿来一同燃烧。在火焰中他看见不久后行尸走肉般的自己。他厌恶那副模样,他憎恨那种未来,但是,“我在燃烧,在发光。”他说。在听到自己声音的那一刻,宁静的喜悦照亮了他的新房。他看着一点点明亮的世界,坦然的笑了。 白骑士与理想 直到这时,我才想起那个人曾如此狂热地喜爱着那种被称作超新星的天体,喜爱它耀眼的光,喜爱它短暂的寿命,喜爱它变作黑洞的结局。超新星应该是他心目中理想应有的模样吧。尽管他也想静静地,像一颗恒星般长久地燃烧,但这个世界是如此沉重地打击了他,以至于他觉得不够激烈的生命无法拯救它。 如今我终于明白那天他说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显而易见地,为时已晚。 六、白骑士与超新星 我很庆幸与他的最后一次对话有着很好的自然环境,这或许会成为这段糟糕的回忆中唯一的“亮点”。 冬日的最后一场大雨深深地㓎润了土地,白天没有见到太阳,腐殖质的气味在大气中翻腾。直升考结束了,我们的未来在一定程度上确定了。 已经到了深冬了,即使是在温暖的南方也有着装点大地的白雪。地上只铺了细薄的一层棉,我小心翼翼地踏上去,留下清晰的脚印。 远处影影绰绰似乎坐着一个人,但是雪地上并没有留下他的脚印。 平时的我并不常理会这种事,然而降雪的日子里我的心情同大地一般干净舒畅,我决定走过去。 他坐在那边的木椅上出神,雪在羽绒衣上已蓄起了薄薄的一层。 我走过去,心中思索着他出现在这儿的动机。他很悲伤,悲伤到我这种完全不懂察言观色的人都能肯定的辨认。但是,为什么?我知道他在期末大考中的发挥很好,名次足以使他自豪,也没听说他在人际交往上遭受什么重大挫折。 他很快发现了我,于是抬起头,盯着我——那眼神让我恐惧——问道:“你看过童话吗?” 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你相信童话吗?” “不相信。”这时我已经从反常的气氛中挣脱开。 “你想信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吗?” “你相信努力就有回报吗?” 他问的很快。 “你相信人必须信守承诺吗?” 丝毫, “你相信人们总是怀揣善意吗?” 不给我反应的时间。 “你相信人们能信任彼此吗?” “你相信人们能相互理解吗?” “你相信只要心怀善意就一定能传达到吗?” 他抖去羽绒衣上的雪,站起身来。他比我稍矮,却俯视般注视着我。 “你怎么了?”我只能问,但是声调在恐惧中变形,成了毫无起伏的陈述。 “那么相信这些有错吗?”他忽视了我的问题,继续问到。 “说实话,那是错的。”这时我想起了不知何处听来的大人腔调,这种模仿使我感到心安,于是我打算再讲些社会的残酷之类的。 这时我看见他颤抖起来,眼中似乎满是憎恨,我的声带霎时冻住了。那一刻我确信他冻的泛青的指节将在我的脸上留下红紫色的痕迹。 但他并没有打过来。他沉默了一会,直至血液从脸上褪去。 “我一直都相信那样的话,我一直都按照那样的标准去生活。我知道证伪很容易,但仍一边欺骗自己,一边相信它们是真的。”他顿了顿,似是在整理语言,“你大可以说那是谎言,你大可以说善良、青春,乃至整个人生都是谎言。”但是啊,你对它们真诚过吗?明明是自己先变得虚伪,却说这些故事不够真实。这种做法,我决不承认是正确的。 “我真是不明白你们这些人。你们总是觉得‘相信’是一个没有分量的词,总是以为‘坚定’是个毫无意义的词,你们讲故事,却以听故事的人不会相信为前提,乱做些诚实正义的承诺,再公然打破它们,承认些白纸黑字的规划,再一同违背它们,你们觉得这是成长吗?你们觉得这是成熟吗?谁给你们的权力!拿着社会黑暗的说辞冠冕堂皇的逃避,谁给你们的权力!明明什么伤都没受过,就嚷着谴责世界,谁给你们的权力!你们亲口承认要遵守规则、尊重他人,可当有人真地去做时,你们又不承认他是对的。半句褒奖后总跟着一个‘但是’,明面上尊敬暗地里总有一句‘天真’。你们没这个权力,你们没这个权力。” 他扶着额头,想退回到木椅上,一抬脚却倒了下去。我有着去扶他的念头,浑身上下却没有一处关节听从指示。 他慢慢坐起来,低着头,说:“对我说‘你是对的’。” 但是,肺中的空气撞击声带,发出的声音却是“不”。 他没再说什么,默默地站起来。我看见他笑了,想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 他摆摆手,转身摇摇晃晃地走远了。留下两行杂乱的脚印。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他的离去很快被人们淡忘了。异类总是引人注目的,但他们的离去,又总是自然而然,不留痕迹。 我又一次竞选了安全委员,但是再没有看到一位同事风雨无阻地在我之前打开隔壁的门。再没有看见一个人,总是一边抱怨值日生不靠谱,一边在无人进出时打扫教室。 他真的走了吗? 他真的走了吧。 他真的走了啊。 他真的走了。 我想在过去的某段日子里,我必同他一样有着一身白色的盔甲,但是,就像大多数人一样,不知在何处,我把它丢弃了。 “尽管道路不同,却都是正确的选择。”我决不接受这种说法。他走过的道路是如此美丽,如此耀眼,如此深沉地蕴含着对自己、对他人、对世界的爱。见到了那样美丽的道路,见到了无可触及的耀眼道路的我,怎能想象出与那同样正确的存在。 我只是想,在我的过去,我的现在与未来的无数却又有限的可能中,是否存在一个我,曾与他并肩站在那个冬夜。回首望去,尽收一千零九十五日夜的坚持,感慨,那也是我的三年。 尾声 白骑士与吟游诗人 我离开大气,走入太空 在那里 我的躯干散成骨与血与肉 我的骨与血与肉散成猩红的雾 我的雾散成赤色的焰与水珠 我的水珠散成二十一只透明老鼠 我呼你名字,千百次 你不回应 潜藏于星宫中的极暗 时空奇点的收藏馆 不是我的我 被粉碎被抛射的我 望着仍是你的你 望着一成不变的你永远定格的你 望着千万年前的你与亿万年后的空白 宇宙把我的声音染红 我呼你名字 千百次 亿万次 直至颠倒的呼声从无边际的边际传回耳中 我呼你名字 Supernova 在故事的最后我看到了这首诗,这时我才想去他曾想过要成为诗人。 那么,亲爱的白骑士啊,你留给我这么好的故事,是否也期待着它们能为人传唱? 那么,白骑士啊!不论你的境遇如何,如果你在酒馆听到琴声与超新星的故事,请马上穿戴盔甲,抖擞精神,去拜会—— 世界上最棒的吟游诗人。 后记 这篇文章分成四个部分。四个部分间的联系是不强的,排列先后也没有一定的规则,更多是按与季节相合的程度来安排的。 “春”是用了高考模考的作文题目来“借题发挥”,从写作的感受上讲,“世界青年大会”的背景与“青年代表团”的身份连同“拒绝俯视,共创未来”的主题通过“发言稿”这一体裁,营造了一个在表达上具有独特优势的空间。在这一特殊的情况下,作品的风格语言,结构布局连同作者的思维方式都发生了改变(笔者认为因为其积极性是可以用“发展”代替“改变”的),这是一种文章外的“前行”。而文章的内容是围绕“平等地共创未来”展开的。可以看作是对于整个人类文明的前行的思考与呼吁。从这篇文章与整部作品的主旨的关联性这一方面来看,将它放在作品中是得宜的,而其写作背景的特殊性也没有改变这一结果。《论语》“侍坐”篇,有有“沂水春风”的友人结伴而行,而这篇发言稿也是向国际友人们发声,故归入“春”。 “夏”则从“春”的国际格局中“急流勇退”,回到个人在变化的社会与时代中的“前行”这一话题。“夏”是有它的美的,笔者再此却是牛饮香茗,举夏日令人烦躁的一面作文章了。《浅见》想要回答“怎样前行”在特定时代背景下衍生的子题。其目的在于提出一套可行的,人们用于观察与改进自身思维方式的方法,以便在因信息爆炸而有些浮躁的人们心中渗入一丝清凉。《浅见》不能针砭时弊,也成不了个人的指南。笔者只盼它能够像一把蒲扇、一杯冰镇的果汁一样,在热风逼人时除去一些暑气。 “秋”部分的文章是《收获日》,是笔者一部(尚未完成的)作品中的几段文字组织而成的。这一部分可能是笔者在构思上投入最多的。笔者希望能够把原作品中一段转折性的章节拓宽成独立的作品,以增强其与“前行”的联系,但最终的成品或许仍带有一丝突兀感。“智者座下之辩”以及结尾的部分可能因为这种处理而在表达的连贯性上有了很大的问题。前者或者说二皇子刺出的一剑是标志着属于神话。属于传说与史诗的时代的终结。武力压倒了智慧、压倒皇女在精神上的力量。从此二皇子取代属于旧时代的智者与皇女,成为了故事的主角。笔者希望读者在看到皇女献上的“鲜花”时会产生皇女会获得智者的帮助,最终的胜利这样的想法。因为这样在一个新时代到来时,读者才能更清楚的感受到它。有时笔者会感觉一部分的神话与史诗中,一些规则(往往并不是直接出现的)会限制读者思路的可能性。比如“银手”或许带来了更强的力量却不能帮助拥有者归返王位,因为在“残疾”与“王”之间,存在着规则的阻拦。预言、诅咒、“geis”这些存在似乎常带有一种必然应验或被打破(指誓言)的性质。智者、纯洁者所拥有的“神秘的豁免权”被二皇子的剑毁坏后,世界进入了可能性更加丰富的新时代。而二皇子这种力量的来源则是“理性可以解析一切”,当“怎么样”变成了“为什么”之后,一些无法被理解的现象被拆解成更基本的规则,而那些本被看作是不可解释的现象被拆解后,便露出了被神秘所掩盖的破绽。这也同样是驱使着千年后的人类用理性解析“神”的原因。在《收获日》的世界中,“神”是一个客观存在的现象,“祂”(实际上对于这个世界中的“神”,或许“它”更合适)毁坏那些试图研究自己的文明。在第五纪元之后,“神”的力量因为各种原因迅速壮大,直到人类越过云层进入太空,它仍然围绕在人们四周。“神”成为了人类发展道路上的障碍,因此人类要对抗它。而在对抗的形式上,人类选择去理解“神”。此处的理解并不是情感的共鸣,而更偏向于研究、分析。将未知变为已知,将无所定型的“神”变为具体的公式、模型,用理性分析那个看似与逻辑泾渭分明的领域,这是对理性以及其执行者——人类所面临的堪称终极的挑战,在此之后则是人类的“收获日”。如果说“春”“夏”的写作动机是回答“同谁前行”与“怎样前行”,那么“秋”是一个“前行可以是这样”的故事。笔者希望构建一个完整的故事,关于前行的故事,在其中读者能够看到前行路上闪耀的可能性的光芒。 “冬”部分文章的选择一度让笔者十分犹豫。无论从视角还是语言风格上,《收获日》都是压台作的较好选择。但是四季不能只有春夏秋,将冬放在开篇又会改变整部作品的感情基调,因此最终还是把《白骑士与超新星》放在末尾。这篇文章是在现实中有所依据的,在四篇文章中也是同中学生的生活结合最紧密的。文章里有少年人对于理想与爱情的懵懂思考,在流言中的纠结与坚守,有一份对童话执着的相信,在现实中幼稚的践行。文章里有心念的隔阂、无奈的离去以及一份迟到的理解。笔者在写白骑士的故事时,刻意没有追求文学性以及逻辑上的完善性。因为“我”的友人,故事里的他实在不算一位好的作家,他的性格是在“做”上的体现多于“写”和“说”的。在离去时的争执前,他确实算的一个极为寡言的角色。同样是因为这篇文章在现实中有所依据,其情感的激烈程度在四个部分中或许是最强的。“雪霁之日,灿于盛夏”是我对这篇文章的期待。我希望这篇落脚点在一个人身上的文章能够比“春”“夏”“秋”都要耀眼。某种意义上《白骑士与超新星》是四部分中唯一不是童话的作品。“春”,是挥洒青春,呼唤友谊;“夏”,在烦躁中躲入思考的乐土;“秋”,人类收获理性的麦穗;“冬”,却是异类没有结局的退场。“冬”讲的是前行路上失败者的故事。白骑士走在路上,看见所有人都向自己的背后走去,于是他经历了从头到尾的孤独,只收获一个半吊子诗人自以为是的颂诗。白骑士听见人们都说:“要往有光的地方走。”白骑士想了很久,觉得要往有光的地方走。于是他往有光的地方走。他看到人们往黑暗的地方走,想让人们也往有光的地方走。他说:“要往有光的地方走。”人们说:“要往有光的地方走。”但是直到最后他都是孤身一人。最后他走到有光的地方,在那里,他白色的盔甲熠熠生辉。于是人们看不见他了。他是前行的失败者,他未能抵达成功的彼岸,可是他到了逐光的终点。光亮不在前行的尽头,前行本身就是永远的光亮。即使整个世界都被冰雪覆盖,只要耐心守望到太阳出来,也会亮起来的。雪霁日子里的阳光,是比盛夏还要灿烂耀眼的。这是冬天的故事,是《白骑士与超新星》的故事,它是一份纪念,也是一份前行的信念。 心念颇杂,不过表白一二,已有赘余之嫌。还是将文章大方些交于读者,就此暂且搁下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