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有灵,生而为寻者,金乌逐日,彩云追月,会成一道道良辰美景。亦有不能得者,太白痛饮,伯牙绝弦,引人扼腕叹息。然上至学者求道,下至蜉蝣朝暮,是有太多蓦然回首的美满邂逅,而不得志的柳暗花明却同样独好一番风景。
吾为将,生于北地,家室大族。少时,朝堂谋臣尸位,疆塞武将颓委,故习兵书,泛览贤人古史,欲登坛拜将,共勉吾友琨,听风舞剑三九天,闻鸡砺身当弘毅。天子不助,兵甲自持,绝海北上,收豫州,抗后赵,奈何天命,朝堂不进,愤郁而终。吾留吾名,祖狄。
吾为匠,生于毫末,斑驳陋巷。少时,正值海晏河清,四荒升平,而又逢荒年,贤君奈何,见弃于原野。老人拾得,以为己师,以为己父,受业于手艺,营雕琢焊造之事。后徙居长安一隅,日夜磨砺技艺,志于神工,如是数十年,再传艺于后辈,终老朱雀巷陌之中。千古不留吾名,匠尔。
有将者,寻五十吴钩,遇袍泽劲敌,沙场决雄雌,金戈断死生。
有匠者,寻鲁班鬼斧,遇无暇大器,百代传绝艺,薪火烹盛世。
将者,立身报国,古往今来,如岳武穆,矢志踏破贺兰山,岳家兵锋向中原;如戚元敬,沙场封侯非我意,征战唯愿海波平;祖狄者不外如是,其内心坚韧,意志刚强,一生追寻国仇外患的踪迹,兴许再无家回,兴许陷于仇敌不甘而亡,其志不湮,死而不朽。
匠者,雕砌琢磨,如是无名者不知几何,传风筝、焊造、皮影、烟火、医术于世,街头巷尾,传奇不数。其忍耐坚持,细心朴质,一生追求传承与造器,这是多少无名者蜿蜒留下的巷市祥龙,才有今天火树银花的模样,其艺不湮,死而不朽。
此二者,人间一隅。有佛三千大千世界,众生芸芸不知凡几。万物降于世,有人;有腾龙爪蚓;有繁花衰草;有江河大川。
如是我言:
书生者,寒窗苦读几十载,白首为功名,幸于明君流传百千载。
伶人者,梨园弄丝二十三,误为柔无骨,遇得情人付几曲红绡。
野马者,浮游天地朝朝暮暮,汲于烟尘,融于彩云万里流。
幼苗者,发于黄泉立于后土,润于太阳,刺破青天银河见。
若是者,何可胜哉!
天地朝夕,彷徨明灭。且仰俯上下,恍惚间,不知其何所立,不知其何所之,亦不知其何所归,乃现下之仓皇,他日之扑朔,以乱方寸,不能立身之故。
噫吁嚱,危乎赞哉!
大将,飞度燕山,一骑千里,一念死生,无问归途;大匠,蛰居巷陌,一生俯首,一道匠心,无问留名。
无畏乎无所依!幽草,孑然一身,争于怪石,秋火不尽,春风化生。无畏乎人不知!戏子,流言无骨,乐圣丹心,情深不寿。
无悔乎一生!野马游气,飘摇上下,朝生暮死,但求抟其微风,送其微凉!
万物有灵,生而为寻者,邂逅于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