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影子是伴隨我們的親密夥伴,有光的地方就能倒映出影子。同樣的,光也是我們不可或缺的朋友,光能驅散黑暗,亦能溫暖萬物。可偏偏“有些”人,對光和影充滿著恐懼,他便是我認識的老王頭......
這事發生在我還未來澳門讀書之前。
老王頭是咱們鎮上的一個老爺爺,年逾八旬,向來白天不出門,到了晚上月亮朦朧或陰天的時候才出來溜達,對我們來說神秘的很。每次遇見他,彷彿看到他十分懼怕看到自己的影子,或者說是懼怕所有人的影子。因此,他總是獨來獨往,經常走在陰暗的小路邊,並很少與人交談。聽長輩們說,老王頭身懷武功,在年輕時還打過大老虎呢。我與小夥伴們都非常佩服老王頭,同時對他感到無比好奇。老王頭的眼眸渾濁,但又帶著一絲“力氣”,他古怪的性格與奇怪的舉動,我和小夥伴們都對他敬而遠之。
周六的一天傍晚,應奶奶的吩咐去十字路口邊的雜貨鋪里打瓶醬油,這是我第一次黑夜獨自出門,也是這一次經歷,老王頭真正地走進了我的生活中。走在小道上,昏黃的燈光映照在路面和我的身上,又長又黑的影子就仿佛一個個黑衣人在跟蹤我,我心中頓時就慌了,瘋狂地往前跑,在一頓誤打誤撞下,我終於接近了十字路口,這時人漸漸增多,我心有餘悸地繼續向著雜貨鋪走去。可在這時,我看到了一個猶如黑衣人般恐怖的身影正蜷縮在一條狹小的巷子中。“這個半熟悉的背影竟與老王頭有八分相似”我在心中喃喃道,“這次就讓我一探究竟!”帶著強烈的好奇心,這次,我也沒有再逃避,邁著沉重的步伐向前緩緩走去。
“老王頭?”我帶著試探性的語氣問道。
“啥子事?”老王頭轉過身,略微抬起頭撇了我一眼。
“我...我我...”我頓時被嚇得支支吾吾,竟發不出聲來。
“你就是住在西江旁的娃子吧,平日裏淨躲在角落裏偷偷地看我,叫啥名字呀?”老王頭帶著沙啞與沉穩的聲音說道。
見我還是不敢舉動,老王頭便用袖口擦了擦身旁的水泥地,然後拍了拍示意我坐下來說。我慢慢坐下,見老王頭絲毫沒有想像中那般兇惡,便少去了一些膽怯。
“我...我叫甘娃,準備去打醬油。老王頭...王老爺爺,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坐著?”
老王頭在聽到我叫他老爺爺後乾笑了兩聲,說道:“娃子,你還是叫我老王頭吧,俺已經習慣了這個稱呼。”緊接著,他從身前的麻袋中掏出了半顆土豆,邊啃邊說道:“我啊,家裏的東西不夠,來鎮上買點。”,老王頭指了指身後的背包,裏面裝著滿滿一大袋生活用品。
“那您為啥會在這裏呢?這地方又黑又暗。”
老王頭眼神躲閃地說道:“老了,累咯,就到這個巷頭裏坐坐。”
“那王老爺爺,您為什麼帶著這麼多土豆啊?”我疑雲滿腹,問道。
“土豆好充饑。你吃飯沒啊?”沒待我回答,老王頭就拿出一個土豆叫我嘗嘗,他伸出了手把土豆遞給我,我看著他那雙傷痕累累的手,心中頓陷入了沉思。我接過輕輕地剝開土豆皮,土豆入口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硬字,但我無意間看到老王頭泛光的眼神,便隨即說道:“好吃!”。他欣慰的笑了。
土豆入肚後確實把我咽著了,短暫告別老王頭後,我撐起身子就去雜貨鋪買水喝,並給老王頭也買了,最後剩下的錢只打了半瓶醬油。
我回到原處,發現老王頭已經起身準備要走了,我趕忙跑去,把手中的水給他,並問道:“王老爺爺,你的家遠不遠啊?我陪你一起走吧。”(其實是我怕黑,想要老王頭陪我走一段路)
老王頭笑著說道:“南山曉得不,我就住在上面的小村子里,娃子你趕快回家吧。”
這次換作我沒等他說完,便拎起他的背包,拉著他走出了巷子。刺眼的路燈所發出的光芒惡狠狠地撲向老王頭,他的身軀微微一震,我卻不以為然。
“南山上的小村子,那豈不是很遠?您老人家還要背這麼多柬西,這次辛虧有我,嘻嘻。”
“俺年輕時就是當兵的戰士,靠的是堅毅的意志和精神吃苦嘞。”
“當兵的戰士?難怪打得過大老虎。”我喃喃自語道。我到後來才明白,原來就是這種精神一直支撐著他。
最後告別了老王頭,我便急忙地趕回家了。回家後,家人們詢問我為什麼去了這麼久,醬油都沒有裝滿,我只好將事情的原委和盤托出。爺爺沒想到我竟對老王頭如此好奇,便告訴我:老王頭是我們鎮上的光榮,他是上世紀50年代初抗美援朝的戰士,在一次戰役中,因負傷而被送回國內療傷的,後被診斷出有戰爭後遺症。聽後,我心中久久不能平靜,那一晚,我徹夜難眠。
第二天,我買了些水果,上山探望老王頭,“老王頭,我來找你玩了!”,老王頭對我的到來感到十分驚喜,得知我想瞭解他的故事後,他便邀請我來到後院的儲藏室。老王頭的居所樸素無華,房子中的窗戶卻遮滿了窗簾。“好久沒跟人嘮叨了。來,甘娃子,俺帶你看看當兵的榮譽。”,我跟隨著老王頭踏進儲藏室,老王頭在長櫃的抽屜中捧起一個佈滿灰塵的小盒子,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裏面竟是一枚金光閃閃的戰鬥勳章。老王頭坐在石椅上,用手反復地擦拭著它。而我則盤坐下來,望向老王頭,看著他漸漸陷入回憶...
在白雪茫茫的陣地上,我們英勇的部隊正在與“美軍”展開殊死搏鬥,劇烈的炮擊響徹雲霄,戰士的身軀染紅了雪地。不知過了多久,周圍頓時鴉雀無聲,是敵人要衝上陣地了,我趕忙裝上刺刀,起身隨著號角向前沖去。突然一聲槍響過後,我的身體徑直倒在了戰壕裏。痛,很痛,這是我的第一感覺,但我的戰友需要我,朝鮮人民需要我,祖國更需要我。“殺!”我無視身上傳來的陣陣疼痛,想再次起身,但一道猛烈的光線射進我的雙眼,使我久久不能看清眼前的事物。忽然間,一道模糊的影子出現在我面前,只見影子握著手中的刺刀惡狠狠地向我捅來,但突然又半途而止,我來不及思考,隻身舉槍、拉栓、射擊。一瞬間兩個身影倒在我身旁,原來是我的戰友用槍托死死拉住了敵人,但因數彈強大的穿透力,他卻不幸陣亡,我頓時眼前一黑,昏睡了過去。
“最後我們終於獲勝了啊,我們偉大的祖國、英勇的戰士戰勝了萬惡的敵人。但這份勝利來之不易啊,它是我們用無數鮮血和身軀換來的。”老王頭顫抖地說道。
“我愛親人和祖國,愛和平,愛友誼,愛正義,更愛我的榮譽,我是一名光榮的志願軍戰士。冰雪啊!我決不屈服於你,哪怕是凍死,我也要高傲的聳立在我的陣地上。”
聽到這裏,我早已淚流滿面,刹那間,我明白了一切。原來老王頭對於光影的恐懼,是因為內心對戰友的愧疚;原來他老態的身軀歷經了無數風雨,仍堅毅挺拔;原來他眼眸中所帶有的“力氣”,是軍人的血性和堅毅的意志。
這時,老王頭的腰杆挺得筆直,他起身拉開了窗簾,陽光映照在這位老英雄身上,他的一生有著光芒般的榮耀,是的,老王頭他終於釋懷了。他的背影是如此的高大,他的精神是如此的令人敬佩,他的一生是如此的輝煌。
世界上有著千千萬萬同老王頭一樣的人,他們響應祖國的號召,衝鋒陷陣。他們如同一座高牆為人們為朋友遮風擋雨,他們有著鋼鐵般的意志,不怕流血,不怕犧牲,無論是沙漠荒野,或冰川雪地,亦或是子彈炮火,他們都絕不屈服。
可愛的戰士們啊,是你們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赤日的曝曬,我們才能在你們的影子下無憂地乘涼。你們是中國人的驕傲!
致敬可愛的中國人民志願軍,致敬可愛的中國人民解放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