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时光的想象
从天边冒出的金色太阳会悄无声息的染红日暮的云层,墙上的钟表会在呼吸间默默转过几圈,甚至于妈妈原本的一头青丝也会在欢声笑语间白几分。时光,这世间最难把控的东西。日暮清晨,寒来暑往,呼吸之间,它总在不停的向前。倘若时光所及之处没有遗憾,便也无妨,任它肆意流转;倘若时光飞逝带来永不可弥补的伤痛。于是乎,对于时光,便有了自欺欺人的想象。
倘若时光可以倒流
“我这腰总是这样,一到阴天就疼。”奶奶叹息着,又往身上加了几块膏药。“没事,以前不也是这样吗,过了这阵就好了。”妈妈不以为然的刷着手机回答。奶奶腰疼是常态,没有人会把这事放在心上,可这天下午却不一样。“哎呦,不行了,你快带我去医院吧。”奶奶虚弱的对妈妈说。“很疼吗?那去看看吧,没啥事。”妈妈应着,带奶奶去了医院。
可这一去,奶奶就再也没有回来。肺癌晚期,她住院了。医生说,如果这腰疼刚开始发作就来检查,就不会有事了。可刚开始发作之时,是一年前。
倘若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要回到奶奶第一次默不作声往身上贴膏药的时候,我一定要劝阻不以为然的家人,带奶奶去医院检查。或许这样,她能陪我久一点。
倘若时光慢一点
奶奶是个很爱美的人,也是很有童心的人。她总会在季节更替之时,带我去感受时光间隙里的万物。“好像在偷老天爷的东西。”她曾笑着对我说。春天里的雏菊被她戴在头上,秋日里的枫叶被她拾起晾在阳台。遇到好看的首饰总会停下来细细打量,在家里要我给她化妆却还要小心叮嘱我不要让爷爷知道,怕爷爷嫌她爱美。
小时候,爸爸妈妈总是很晚回来,不懂事的我总是拉着奶奶等他们到深夜。奶奶也不生气,这边开着电视陪我看动画片,那边又会用软的海绵搭城堡,跟我互相“攻打”彼此的阵地。欢快的笑声总会在寂静的夜里从狭小的房间里传出,对于爸妈的思念也随之隐入漆黑的夜空。
倘若时光慢一点,我一定好好珍惜与奶奶在一起的时光,一定好好享受我们打闹嬉笑的日子。我一定不惹她生气,一定不让她伤心了。
倘若时光可以被忘记
因为化疗,奶奶的头发掉光了。原本染的一头卷曲的黑发成把的往下掉。每当她习惯性一摸头发,头发便簌簌往下掉。看着她眼中难掩的落寞与窘迫,我的心都会狠狠的抽动,转而笑着安慰她会好的。可奶奶抬头,无奈地对我扯出笑脸,便有一种我在安慰自己的错觉。
化疗的痛苦,没有人能替奶奶承担。每天成瓶的点滴打着,成堆的药吃着,却依然没有好转。奶奶开始呕吐,每一次的吐泄都好似牵连着所有内脏,翻江倒海,连胆汁都要吐出来。
奶奶开始疼的睡不着觉。一整夜过去,觉没睡多少,床单却已经被汗湿。夜深人静之时,总会有难以察觉地呻吟从屋里传出。她越来越消瘦,已是皮包骨,从后面望去好像一棵弱不禁风的小草。
倘若时光可以被忘记,我希望奶奶不会记得这些痛苦,我希望她能忘掉对死亡将近的恐惧和日益剧增的对人世的留恋。
倘若时光可以被更改
在奶奶去世的前一晚,她从医院回到家。我满心欢喜的在门边等候,随着电梯门的打开,我却害怕地呆在原地。“乖孙女!”奶奶看见我,欢喜地喊我。我怯怯的回了声:“奶奶······”站在我眼前的,是一个佝偻着腰,在别人的搀扶下一步步往前挪的奶奶。头皮上孤零零散着几根枯草似的头发。她抬头冲我无力地笑着,松散的皮肤耷拉在脸庞。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浑浊的让我认不出的眼睛。好似一潭污水,毫无生机,目光迷离。一种强烈的陌生感包围着我,是我不敢向前。“这是我的奶奶,疼我爱我的奶奶。”我默默地想,可还是迈不出一步。奶奶扶着鞋柜,把脚往近在眼前的拖鞋上套,这对平日里的她很简单,可今天她却怎么也穿不上。“我怎么连拖鞋都穿不上。”奶奶疑惑地说。“你刚才穿上又脱下来了。”爸爸说。
我不敢作声,没有再见奶奶。第二天早上,睡眼朦胧的我进入客厅,马上察觉了不对劲。爷爷在哭,我不安的问:“怎么了?”却早已知晓了半分。通过妈妈的描述,我知道了清晨的事。奶奶出门上厕所,摔倒了,再也站不起来了。她被扶到床上,妈妈要叫我过来,她却说:“让她睡会吧。”
倘若时光可以被更改,我一定守在奶奶的身旁,到最后一刻。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以上一切,皆是我对时光的想象。往事不能回首,过去不能更改,一切想像全是虚幻,是不可能的梦。倒不如带着对故人的爱与怀恋,奔赴未来,拥抱生活的光与希望。秋收冬藏,白云繁星,一来一往,我们都需要与时光相伴,一直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