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死了。
影子醒了。
主人仍在熟睡,眉头不时紧皱。
闹钟叫嚣着吵醒主人,主人掐了闹钟,翻了个身,不动了,过后几分钟狠狠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站起来,手里紧攥着被子,轻轻一叹息,愣神片刻后稳住摇晃的身子,松了手。扣上最后一颗校服扣子,送走一个疲惫的哈欠,主人挑起床头的眼镜和皮筋转身去洗漱。影子看着她眉目下的两团乌青。
习惯性地瞥向时钟,指针静止不动,没电了,转头望向窗外,朦胧白雾中路灯昏黄的灯光荡开,冬天的标志性早晨。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刚买的包子已经冷透了,不太勾人食欲,将明的天里影子模模糊糊的,但可以清楚的看出它有些臃肿,笨拙地被主人的脚步拖着走,连主人也觉沉重。
学校,蓝白校服,黑板白墙,杂乱无章,却是光与影嘈杂的世界,寂静如雪又人声鼎沸。她喜欢这里却不喜欢自己。这里是个可以引燃梦想的发射站,即使很多人忘记了如何发出光热。人们讨论学习,美食,明星,书籍,人们都在讨论这些,都在讨论……但她好像不是那么感兴趣,可她也在聊,笑容也分明挂在她脸上,没人发现异常,只有影子在想:好奇怪,人们不屑与他人为伍,却害怕自己与众不同。
每一天,主人听课,学习,吃饭,作业,然后跌倒在床上,昏睡至下一个清晨。
这日子大家都这么过,倒也不算很苦,但太单调,单调成洁白色,好容易让人忘记自我,忘记怎么去做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做一个小零件被社会这个机器任意拿捏。
主人发现影子不听话了,他在阳光与路灯下不再规规矩矩地变长变短变胖变窄,人们看见后小声惊呼,然后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主人的身边只剩下影子,仍旧不受控制的影子,人们觉得主人一定是病了。主人只是看着自己的影子。“你们看见玫瑰就说美丽,看见蛇就说恶心,你们不知道,这个世界,玫瑰和蛇本是亲密的朋友。”或许在影子的世界里,我们才是不听话的附属品。
黄昏,主人披散头发,落日余晖下起舞,不,那不是跳舞,那是人的肢体在极度紧张后的放松,脚尖点地,腰肢向后弯折,双眼微阖,嘴角似笑而非笑,那是压抑的情绪被释放的唯一方法,生命的不息是这舞蹈的伴奏。
影子,悄悄的竟与主人分离开来,它去了书店,看小说而非名著;它去了奶茶店,喝着最甜腻的全糖奶茶;它在甜品店吃蛋糕,在天文馆看星星,听着不那么高雅的音乐,说话也不字斟句酌,它是影子,没有表情,不需要带着面具过活。可主人不能。l
“不存在无阴影的太阳,而且必须要认识黑夜。”
影子将她拉拉扯扯,她拿着胶水和针线缝缝补补,最后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