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尽一生的漫长。追寻与邂逅就像春夏秋冬,只要你想,它就会在。不,就算不想,它也在。
此时此刻,我追寻的,是灵感缪斯的光顾。而彼时彼刻,我邂逅的,是窗外的大树。我苦恼,我总擅长追寻阴差阳错的邂逅。就像初中三年,我邂逅了一颗窗外的樱树。
我问,为什么是你呢?你不言、不语,我收获一片宁静——就好像一只沉默的羔羊,任由我把走神的错归责于你身上。可你坚强、高大,你用时间教会我等待的力量。
夏,枝叶疯长,茂密的只要轻轻一颤,就会抖落无数光阴;只要风微微地拂,就会纷纷扬扬。不尽思绪翻涌,是一阵无法按耐的文思——人间骄阳正好,风过枝桠,此时我们正当年少。
秋,万物枯荣,你褪去百般姿色,婆娑不再。我想,这是你不该邂逅的,怎教秋請來凌厉的风,把你累得伤痕滿身。
冬,只是苍白,只剩衰败。我想,这是不必追寻,不必赴约之旅。分明是场鸿门宴,凋零你所有,所有都虚无。
只是春,你复苏。紅紅綠綠、楚楚動人。花虽落,香犹在。我轻轻地嗅——沁人心脾。我想,你该是如此,邂逅所有美好,追寻每个花季。
你却说,若是四季皆为春呢?不再有夏的磅礴雨下,秋作悲风画扇,冬日阖家团圆,也好吗?只剩下春千年如一日的盛开,你还会珍惜当下所有吗?
我见风拂,心中疑云随风向远方。再拾起,已驻足在爷爷面前。我问他,邂逅是什么?他眯眼笑却无言,我问他,追寻是什么?
他耸拉的眼皮埋着的双眸才微微闪烁。嘴微微张,缓缓合,一起一落,又是耳熟能详的故事,却是答非所问。我想要打断,却又不舍,看他神采飞扬,就觉得这一定是我听过最精彩的故事。
可我看他讲的正起劲,却又重重的咳嗽——咳出唾沫血丝,咳出他生命的余温。他的兴致勃勃被框在年迈的躯体里,刚要出窍的灵魂又被岁月蹉跎。
不禁惹人思绪颠沛流离,交织酸甜苦辣,说不清滋味。
我的孩童岁月,总有一位常客。他会牵着我的手,我俩一高一矮;他会把我高高地举起,我俩一高一矮;他会悄悄弯腰驼背,而我会偷偷长高,我俩一高一矮,我以为我们一辈子都会这样。他告诉我,世界很大,你有一生去邂逅美好,一世去追寻渴望。的确,他从不食言——他带我去麦当劳追寻汉堡,带我去菜市场邂逅了砍价,回家后满身淤泥,挨了爸妈责骂。
可越是追忆,越是悲思,越是如泉涌动。我知道我这辈子再不会有第二个爷爷,所以我只能追寻。我乘着风追赶时间——我喊风再快些,我好追赶他身影,我喊风缓点,别再单薄他身形。
我想,我知晓了追寻的意义,却再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有些人,是你无法追赶的。纵使你无所适从,努力追寻,逝去之人终将再不回头。
我明了,你想说的是——我们所邂逅的,没有不合时宜之说,并非无稽之谈。不要在漫长的人生中,去计较、去别扭每一个邂逅。因为此时你所邂逅,或许是彼时你所追寻。而你彼时所邂逅,可能是此时你正追寻。不要在最后,才舍得回头看、才惊觉——人生很漫长,长到能跨越无限个春,去邂逅无数个人;人生很短,短到意识到自己的真心,却早已没了时间,丧失了追寻的勇气。
就像人们总在青春结束时,才想反复翻阅年少点滴一般。我如今高二,才舍得去追忆初中三年的每个春夏秋冬。到年长,才陷入等待离别的悲怆。我恨,岁月只送我们一个温柔乡,却又要给拥抱附加一个时限,给别离不留时间,让邂逅需要对號,让追寻变成悔过。
所以我说,追寻那一束光吧,讓我們一起邂逅当下的美好吧。